第47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余舟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斯远问道。

余舟被他纠缠得无奈, 看了他一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裴斯远想了想,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道:“要不, 你叫一声裴哥哥吧,叫了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余舟瞥见他眼底的笑意,登时明白了裴斯远又是在逗着他玩儿。

见余舟别过脸索性不理自己了,裴斯远苦笑道:“我发现你现在都不怕我了, 从前让你叫你就叫, 现在想听你叫声哥哥可是太难了。”

他这话倒也不假,余舟如今确实不怕他了。

不仅不怕他,甚至还敢不理他。

“从前你还说我恃宠而骄, 我看你才是恃宠而骄呢。”裴斯远道。

余舟闻言面上不由一红,只因“恃宠而骄”这个词通常是用来形容某种特定关系中的一方。

他从前那么说裴斯远,是因为误以为对方和路知南是一对。

可裴斯远如今这么说他, 就有点令人遐想了。

“今天必须要罚你。”裴斯远道。

余舟闻言一怔,问道:“罚我什么?”

“罚你不到一百日就不认账, 还要罚你现在不将我放在眼里。”裴斯远道。

余舟见他那表情半真半假地,一时也拿不住他是开玩笑, 还是真要做什么。

直到两人回了裴府, 裴斯远将他安置在屋里, 自己出去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余舟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等到后来都困了, 他才端着个餐盘回来。

那餐盘一进来,余舟便闻到一股香味, 困意登时消了大半。

他定睛一看,才发觉裴斯远端回来的是一盘刚做好的糖醋鱼。

“过来。”裴斯远坐在桌边, 朝他招了招手。

余舟走到他对面坐下,便见裴斯远拿着筷子,正在给盘子里的鱼挑刺儿。

刚做好的糖醋鱼,味道极其鲜美,淡淡的醋香味儿包着一丝甜意,直往人的鼻腔里钻,惹得余舟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口水。

但裴斯远只拿了一双筷子过来,看那架势也没打算给他。

所以裴斯远对他的惩罚是……馋他?

余舟肚子咕噜一叫,登时有些委屈。

他没想到裴斯远竟会想出这么损的招,自己吃鱼让他坐在旁边看着。

“这就等不及了?”裴斯远听到他肚子的咕噜声,抬眼一看,见他家余贤弟一脸委屈,眼角都泛出了红意,“哎呦,还委屈上了。”

他说着将眼前挑好刺的鱼往余舟面前一推,将筷子递到了对方手里。

余舟手里拿着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了要惩罚他的吗?

不继续馋他了?

“快吃啊,凉了腥。”裴斯远道:“难道要我喂?”

余舟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忙拿着筷子夹了一口鱼。

鱼肉的火候做得恰到好处,外头的酱汁调得酸甜可口,吃起来只有鲜香毫无腥气。余舟这会儿味觉和嗅觉都极为挑剔,稍微有点腥味的东西都吃不下,但这条鱼做得极有水平,他几乎吃不出任何的鱼腥味。

“好吃吗?”裴斯远问道。

“嗯。”余舟埋头吃着鱼,都顾不上看他。

裴斯远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道:“我就跟你说我的手艺不比我们家厨子差。”

“啊?”余舟抬眼看向他,惊讶道:“这是你做的?”

“嗯。”裴斯远目光落在他面上,见他薄唇因为咀嚼而染上了一层红意,唇角沾着一星酱汁,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有些好奇那味道。

裴斯远几乎没有思考,伸手在他唇角一抹,而后放到自己舌尖上一点,果然尝到了些许甜味儿,和他想象中差不多。

余舟看着他这举动,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随后慢慢垂下头,只露出了一对泛红的耳尖。

“喜欢吗?”裴斯远问道。

“啊?”余舟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面色比方才更红了。

裴斯远又问:“喜欢吃我做的鱼吗?”

“嗯。”余舟点了点头道。

“叫声裴哥哥,往后天天给你做。”裴斯远道。

余舟吃人嘴短,这次终于没再拒绝,闷声叫了句:“裴哥。”

裴斯远:……

又是这种省了一个字的江湖叫法,哎。

次日,裴斯远趁着余舟没起床的工夫进来一趟宫。

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想来路知南这边应该都知道了。

“哎。”路知南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斯远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你父亲近日会来一趟京城吧?”路知南问道。

“嗯,我已经给他去了信。”裴斯远道。

“那就好。”路知南点了点头道。

“有一件事情,我连陈喧都没说。”裴斯远道:“但此事有些棘手,所以还是要知会陛下一声。”

路知南一怔,问道:“何事?”

“平西侯那生子的药……给余舟下过。”裴斯远道。

他说这话时,连一句伯父都不想称呼了。

路知南此前早已在陈喧那里得知了生子药一事的前前后后,但余舟有孕一事,他却不知道。

“怎么会?”路知南道。

“寻欢楼那晚……平西侯让人换了刘侍郎的药。”裴斯远道。

“那余舍人他如何了?”路知南问道。

“章太医诊过脉了,说他已经……”裴斯远目光一黯,后头的话没继续说。

但路知南见他这副表情,也猜到了结果。

“我听陈喧说,男子有孕之后……性命只怕保不住,那余舍人……”路知南拧眉道。

“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他有事的。”裴斯远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路知南沉默半晌,问道:“此事你没告诉陈喧?”

“没有。陈喧一旦知道,余舟的事就会被归档到平西侯的卷宗里。我不想让他卷到案子里去,平西侯既然已经死了,此事知道的人也没几个。”裴斯远道:“他将来还要在朝中立足,我不想让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男子有孕一事本就极为猎奇,若是让人知道定要当成天大的事情议论。

尤其余舟又是朝廷命官,届时指不定被人怎么编排。

“依着你的意思吧,大理寺那边若有口供,可一并处理了。”路知南道。

“多谢陛下。”裴斯远道:“如今还有一事要请陛下允准。”

随后,裴斯远将余舟那提议朝路知南说了。

如今仵作那边面临的问题就是,没有新鲜的尸体可供他们试剖。

“牢里的死囚倒是不少,不过依着规矩都是要秋后处斩的。”路知南想了想,道:“罢了,左右都是该死之人,多活一日都是便宜他们,能为我大渊朝的剖验事业做点贡献,也算是他们的福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