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行善

盛安给的地址并不难找, 宋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念给司机。

司机师傅上下一打量,只见年轻的雄虫一手插着裤兜, 柔软的衬衫勾勒出他硬朗的身型, 浑然不同于一般雄虫的瘦弱, 休闲中带着几分慵懒, 举手投足间又透露出远超于年龄的沉稳。

司机见过的客人多了,但这样年轻又气质不凡的,还是头一回见。

司机一边开车, 一边道:“小伙子不错啊, 年纪轻轻就能进到寸土寸金的京都天府里,以后肯定有出息!”

车窗外, 成林绿荫飞速后退, 宋白漫不经心道:“这地方很厉害?”

司机本来就赞赏他,见他如此淡定,顿时更佩服了:“怎么可能, 再厉害也比不了你, 英雄出少年啊!”

不了解当地情况的非原住民·宋白:……你哪儿看出来我又英雄又少年的?

下车后,宋白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到处是高树密林,唯有半山坡处, 能看见一座三层楼高的木制别墅。

京都天府, 寸土寸金, 却因风景秀美, 被称作是养病者的天堂。

一向对弟弟慷慨的艾伦都舍不得在这花钱买一栋别墅, 而盛安却一口气包下了半座山,足可见其财力之雄厚。

宋白在山坡上独自前行了好一会儿, 眼见着就要过了十点,却一点也不着急。

……

盛安在书房里翻找,平站在书房之外的露台上,与宋白相对而立。

年轻雄虫神色淡然,他环抱双臂,四处打量,似乎带着几分好奇,但偏偏又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平已经记不太清烟火大会上见过的雄虫模样了,仅仅记得长官跑向雄虫时是多么的快活,多么的轻松。

平深深地垂着头,希望雄虫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眼前的雄虫,在时不时地打量着他。

雄主迟迟不出来,平感觉越来越窒息了,绝望也随之接踵而来。

如果雄主真的不想把他置换出去,又怎会让他同别的雄虫之间离得如此之近?还任由雄虫看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平的心愈发地荒凉起来。

寻常雌侍,任谁做雄主,都是无所谓的。

但平不同,他兴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日久年深,他对雄主有了雌侍不该有的情感。

尽管雄主同样知晓,并纵容这一切的发展。可平有自知之明。

他不是亚雌,更没有讨雄虫喜欢的身形和容貌。雄主对他的宠爱,和主人喜欢自己的宠物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占了和雄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

感受到雄虫探究的目光,平握紧了拳头。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争一争。

……

自从知道了雄虫是盛安,宋白对平的兴趣陡然提升了起来。

一篇文章,断断续续接连写了十年,为何始终有读者来拜读?又凭什么能令读者惦念不忘?

因为写的时间很长,宋白能慢慢去构筑整个世界。

他的文不仅仅是一篇爱情故事,更是透过原身与萨丁的婚姻关系,描摹出了一整个虫族帝国由盛转衰,又绝处逢生的跨越了两代人的历史群像。

用读者的话说,是被爱情吸引到入坑,最后发现最迷人的却是一整个虫星社会。

单纯片面的爱情,是纤弱而苍白的。只有掺杂入了妙趣横生的诸多人性,这样的世界才富有魅力。

宋白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色,或有意或无意地出自于他笔下,都兴趣盎然。

平扑通一声跪在宋白面前,宋白既无惊讶,也无意外。

雄虫的神情平淡如水,目光同样如此轻淡,可平却莫名觉得恐慌。

他身上打着颤,仿佛眼前的并不是雄虫,而是一个能一眼看穿他所有企图的神灵。

看穿他的私欲,他的贪婪,更看穿他的卑贱。

平咬着牙,把头深深地磕在地上:“宋、宋先生,请您,请您不要让我离开雄主。”

话越来越顺了,“我不想改嫁雄主之外的任何虫。”

……

盛安怒冲冲地拉开了书房大门,一拉开,只见自家的雌侍平,正跪在宋白的脚边,仿佛在膜拜他的神灵。

他推着轮椅来到露台,把自家雌侍一把拎起来,“随随便便就跪别虫,你到底认谁做雄主?”

平脸色凄惶, 下一秒立刻重新又跪到地上,颤抖道:“是、是奴的错……”

平的膝盖磕在地上,与大理石台面撞出嘭一声闷响,仿佛重重敲击在盛安心上。

盛安把平往书房里一推,怒道:“自己去领罚反省!”

“是,奴这就去。”平的声音稳了几分。

没有直接在外虫面前罚他,说明雄主到底还是顾念他的。

平走进了书房最里面的惩戒室,从满墙琳琅的刑具中挑选出唯一一个使用最频繁的。

他的心像是糖浆吹胀的气球,轻盈地漂浮,又充满了甜蜜的滋味。

雄主还在乎他。

他,争对了。

……

闷闷地惩戒声透过书房的缝隙传来。

盛安拎起壶,给对座的雄虫斟了一杯茶,憋屈道:“让你见笑话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雄虫,只见他衣着讲究,斯文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随性,却无法遮掩一身与生俱来的来的贵气。

倒不像是个懦夫,浑然如一个世家子弟。

宋白饮了一口,细细咂摸:“轻而苦涩,苦中回甘,这是三月雨前春?”

“好品味。”

盛安眼前一亮,京都好品茶的凤毛麟角,他和他祖父算一脉,一般虫能品出茶叶就不错了,能准确说得出名称的可是少之又少。

“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题了?”宋白把小茶杯放回桌上,笑盈盈地望向盛安。

眼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盛安的热情瞬间冷淡下来:“你在说什么?”

雄主没管好自家的雌侍,本就是盛安理亏。

可是看到对方那副笑,刚刚因对方品茶而积累起的好感,瞬间一扫而空。

宋白抻直了桌下的长腿,毫不客气道:“平安啊,雄虫们说话算话,你让我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只是为了来教训我一顿的吧?”

对方就是故意的!

在他一个坐轮椅的面前,刻意炫耀这副健康的身体。

但单看宋的身材,强健有力的双腿,与自己的苍白无力截然不同。

也不怪平动了想改嫁的念头。

盛安脸色一沉,他到底在想什么!

风里闷闷的抽打声,压抑至极的呜咽声。

不知道那个脑子够笨的平,会不会又去拿那些中伤程度最重的,要是他敢让自己身上留下太多凄惨痕迹,晚上再无法侍寝,那他一定要饶不了他。

思绪一直在跑偏,盛安黑了脸,他今天怎么回事!

宋白好像不会察颜观色,他一伸手:“好了,赶紧给我吧,我才好和你说通讯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