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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梦见他们。”

传来一阵厌烦的声音。何蒙德说道:“他疯了。用了吐真剂,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又跟我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干脆把他了结了,然后——”

“闭嘴,”戴安娜女士说道,“悦石可没疯。是她邀请了他,记得吗?约翰,你说你能梦见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能梦见第一个济慈重建人格的感觉。”我回答道。声音很低沉,就像是在说梦话。“他们谋杀他的肉体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意识通过物理连接接入了其中一个朝圣者,现在他就在他们的微网中游荡。不知怎的,他的所知所感就进入了我的梦境。或许,我的行动也进入了他的梦境,但我不得而知。”

“疯了。”何蒙德说道。

“不,不。”戴安娜女士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紧张感,几乎是有些惊愕。

“约翰,你是个赛伯人吧?”

“对。”

“噢,老天爷。”戴安娜女士说道。

“赛伯人是什么东西?”一个暴徒说道。他的音调很尖,音色听起来像是个女人。

有一阵子没人说话,然后戴安娜开口了。“笨蛋。赛伯人就是内核创造的人类模拟体。上个世纪他们被宣布非法以前,曾经有一部分在顾问理事会任过职。”

“就像是机器人那种东西?”另一个暴徒问道。

“闭嘴。”何蒙德说。

“不是,”戴安娜回答道,“赛伯人在基因上是无可挑剔的,他们是以旧地人类的DNA为蓝本重建的身体。你所需要的只是一块骨头……一绺头发……约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约翰?”

“能。”

“约翰,你是个赛伯人……那你知道自己的人格模板是谁吗?”

“约翰·济慈。”

我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约翰·济慈……是谁……到底是何方人士?”

“是个诗人。”

“他是哪个时代的人,约翰?”

“生于一七九五,卒于一八二一。”我回答。

“哪种纪年,约翰?”

“旧地公元纪年,”我说,“大流亡前。现代——”

何蒙德的声音插了进来,显得相当激动不安。“约翰,你现在……现在是不是在和内核联系?”

“对。”

“你能……即使用了吐真剂,你也能自由地和它交流?”

“是的。”

“哦,妈的。”声音尖细的那个暴徒说道。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何蒙德厉声说道。

“再过一分钟,”戴安娜说,“我们得搞清楚……”

“我们能不能把他带走?”声音低沉的那个暴徒问道。

“蠢猪,”何蒙德说道,“要是让他活着,与数据网和内核联系……见鬼,他在内核中生活,他的心智在那里……然后他能向别人求援,不管是悦石、执行部门、军部,还是任何一个人!”

“闭嘴,”戴安娜女士说,“等我问完,咱们立马就杀了他。再问几个问题。约翰?”

“我在听。”

“为什么悦石想知道伯劳朝圣者身上发生的事?这跟与驱逐者进行的战争有什么联系?”

“这我吃不准。”

“狗屁,”何蒙德小声说道,“咱们快走吧。”

“别说话。约翰,你是从哪里来的?”

“过去的十个月里我住在希望星。”

“那之前呢?”

“之前住在地球。”

“哪个地球?”何蒙德问道,“新地?地二?地城?哪一个?”

“地球,”我说道,然后我记起来了,“旧地。”

“旧地?”其中一个暴徒说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传来一阵烤熏肉的咝咝声,那声音来自武器发出的激光。我闻到一股比烤熏肉还要香的味道,然后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戴安娜·弗洛梅说道:“约翰,你说的是你的人格模板以前在旧地的生活吗?”

“不是。”

“你——你的赛伯体——以前住在旧地?”

“是的,”我说,“我是在那里起死回生的。就在西班牙广场我死去的同一间屋子里。赛文不在那儿,但克拉克医生和其他一些人都……”

“他疯了,”何蒙德说道,“旧地都已经毁灭四百多年了……除非赛伯体可以活四百多年……?”

“没有。”戴安娜女士尖声说道,“闭嘴,让我问完。约翰,为什么内核……把你带了回来?”

“答案我并不确知。”

“那是不是和人工智能之间的内战有一定程度的联系?”

“也许吧,”我说道,“很可能。”她问了个有趣的问题。

“是哪一派创造了你?终极派、稳定派,还是反复派?”

“我不知道。”

我听见一声恼怒的叹息。“约翰,你有没有向任何人通报你现在身处何处,身陷何事?”

“没有。”我回应道。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位女士的智商真是不敢恭维,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何蒙德也长嘘一口气。“棒极了,”他说道,“我们得快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趁着……”

“约翰,”戴安娜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悦石要制造这场和驱逐者的战争?”

“不知道,”我说,“确切说来,也许有很多原因。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这是她用于对付内核的策略,可以用此与之谈判。”

“为什么?”

“内核领导层只读存储器的成员惧怕海伯利安,”我说,“整个银河中所有的变量都可以量化,只有海伯利安是其中的一个未知变数。”

“谁害怕,约翰?是终极派、稳定派,还是反复派?人工智能的哪一派惧怕海伯利安?”

“三派都怕。”我说。

“扯淡,”何蒙德低声说道,“听着……约翰……光阴冢和伯劳跟这些东西有没有关系?”

“有,而且有相当大的关系。”

“怎样的关系?”戴安娜问。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

何蒙德,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狠狠地朝我的胸口猛击了一拳。“你是说那他妈的内核顾问理事会没有预见到这次战争和这些事件的结果?”何蒙德怒吼道,“你是不是期望我相信,悦石和议会在没有可能性预报的情况下就发动了战争?”

“不是,”我说道,“关于这个早在几百年以前就已经有过预言了。”

戴安娜·弗洛梅突然急促地说道:“预言的内容是什么,约翰?快点说。”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突然得到了一大堆糖果。

我口干舌燥。吐真剂血清已经榨干了我的唾液。“它预言了战争,”我说,“参与伯劳朝圣的朝圣者的身份。霸主领事的背叛行径,他将激活一项装置,将会打开——已经打开了——光阴冢。伯劳祸根的现身。战争以及伯劳祸根带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