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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回答。领事再次呼叫,但有什么东西切断了他们的脆弱联系。

“我出来了。”他对沉默的通信工具说道,转过身,将手电扫过低矮的地道。触线好像抽动了一下?或是光线造成的幻觉?

领事开始沿原路爬回。

日落时分,就在时间风暴袭击前几分钟,他们找到了海特·马斯蒂恩。当时圣徒正在蹒跚前行,是领事、索尔和杜雷先看见了他,等他们赶到马斯蒂恩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栽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把他带到狮身人面像去吧。”索尔说。

正在那时,似乎是随着沉没的太阳起舞,时间潮汐像一波恶心与幻觉记忆组成的浪潮,猛地冲过他们。三人都跌跪在地。瑞秋醒了,拼了吃奶的劲号啕大哭着,害怕得要命。

“去山谷入口,”领事气喘吁吁地说着,站起身来,把海特·马斯蒂恩扛在肩膀上,“快去……去山谷……出去。”

三人都朝山谷入口走去,经过第一座墓冢——狮身人面像,但时间潮汐越来越强烈,像一阵可怖的眩晕之风抽打在他们身上。又走了三十米,他们再也爬不动了。三人趴倒在地,海特·马斯蒂恩从踩实的小径滚下。瑞秋已经停止了哭闹,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

“回去,”保罗·杜雷喘息着说道,“回山谷下方。下头……倒还……好些。”

他们又折回前路,像三个醉鬼一样摇摇晃晃地沿小径前进,各自背负着各自的重担,它们极为贵重,无法丢弃。到狮身人面像脚下时,他们背靠着一块大石头休息了一会儿,时空的构造似乎开始改变,在他们身边膨胀弯曲,就好像星球是一面旗帜,被人愤怒地一把挥开。现实似乎在眼前涌动重叠,奔向远方,复又似浪峰一样翻腾着扑向他们头顶。领事放下圣徒,让他趴在岩石上,自己大喘着气,惊惶得十指抓紧了泥土。

“莫比斯立方体,”圣徒突然开口道,他动了动,但双眼依然紧闭,“必须拿到莫比斯立方体。”

“该死。”领事终于说出了口。他粗暴地摇晃着海特·马斯蒂恩,“我们为什么需要它?马斯蒂恩,我们为什么需要那个东西?”圣徒的脑瓜耷拉着前后晃动。他再度陷入了昏迷。

“我去拿。”杜雷说。这位神父看起来年岁苍老,一脸病态,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

领事点点头,又把海特·马斯蒂恩扛上肩膀,扶索尔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向山谷下方走去,随着他们逐渐远离狮身人面像,他们感觉到逆熵场的激流在慢慢减弱。

杜雷神父已经爬上了小径,爬上狭长的楼梯,然后蹒跚着走向狮身人面像的入口,一路上紧紧抓着粗糙的石块,就像一名水手在狂暴的海洋中紧抓住随风晃荡的绳索。头顶的狮身人面像似乎摇摇欲坠起来,一会儿向左边倾斜三十度,一会儿又向右边倾斜五十度。杜雷知道这不过是时间潮汐的暴虐扭曲了他的感官,但这景象还是令他跪在石头上狂吐不止。

潮汐稍减了片刻,像是凶猛的海浪在两波可怕的侵袭之间略作平息,杜雷再次站起身来,用手背抹了抹嘴,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黑暗的墓室。

他没带手电筒,摸索着沿着走廊颤巍巍地前进,生怕在黑暗中摸到什么滑腻腻的凉东西,或是跌进他蜕去尸壳、重获新生的房屋,发现尸体还在坟墓里发霉腐烂,他心里想着这两件可怕的事情,不禁胆寒心怯,尖叫起来,但时间潮汐突然大规模地猛烈涌回,他的声音消失在了那飓风般的咆哮之中。

他们睡觉的屋子很黑,在那种可怕的黑暗中,完全没有一丝光芒,伸手不见五指,但杜雷的眼睛逐渐适应了,他注意到莫比斯立方体正在微微泛光,信号装置也眨巴着光亮。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乱七八糟的房间,抓住立方体,肾上腺素突然爆发,一把举起了这沉重的东西。领事的概要录音中提到过这件人工制品——马斯蒂恩在朝圣途中携带的神秘行李——还提到,大伙儿相信这东西是用来装载尔格——一种来自外太空能产生力场的生物,可以给圣徒树舰提供能量。杜雷不知道现在尔格有什么重要的,但他还是把这个盒子紧紧抱在胸前,挣扎着回到走廊,走向外边,一步步下了楼梯,走进山谷深处。

“这儿!”领事从悬崖壁底端的第一座穴冢中叫道,“这儿好多了。”

杜雷蹒跚着走上小径,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感到气毕力枯,几乎将立方体摔到地上;领事扶着他走过最后三十步,走进穴冢。

里面确实好多了。杜雷刚走进穴冢入口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时间潮汐的涨落,但一走进洞穴的后部,感觉就接近了正常状态,荧光球冰冷的光芒照亮了内部精细复杂的雕刻。神父溃倒在索尔·温特伯身边,把莫比斯立方体放到地上,紧挨着海特·马斯蒂恩这个说不出话干瞪眼的家伙身边。

“你刚进来他就醒了。”索尔低声说。孩子的眼睛张得老大,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像是一潭黑色的池水。

领事也跪在圣徒身边。“为什么我们非得带上立方体?马斯蒂恩,为什么我们非得要它?”

海特·马斯蒂恩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们的盟友,”他低声说道,“我们能用以对抗大哀之君的唯一盟友。”他发出的这些音节深带着圣徒星球上独一无二的方言特色,如同蚀刻其中。

“它怎么会是我们的盟友?”索尔问道,双手抓着男子的长袍。“我们怎么用它?什么时候?”

圣徒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辽远地域外的某处。“我们内部各派争夺荣誉,”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北美红杉’的忠诚之音率先联系上了济慈的重建人格……但却是我被授予缪尔之光的荣耀。‘伊戈德拉希尔’,我的‘伊戈德拉希尔’,是为了赎偿我们在缪尔面前犯下的罪孽而任予的。”圣徒闭上双眼。他严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很别扭。

领事望着杜雷和索尔。“听起来不像圣徒教义,更像是伯劳教会的术语。”

“或许是两者混合而成,”杜雷低声说道,“在神学历史上甚至还有混合得更怪异的呢。”

索尔伸出手掌,摸摸圣徒的前额,这名高个男子全身正烧得发烫。索尔连忙在他们唯一的医疗包中翻找止痛贴和高烧贴。他找到了一个,但又犹豫了。“我不知道圣徒是否属于标准医疗体质。我可不想让他因为过敏而送命。”

领事拿过高烧贴,贴在圣徒虚弱的前臂上。“他们符合标准,”他又靠近了些,“马斯蒂恩,风力运输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