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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轨道传感器和超光转播器终止通信。”莫泊阁将军说。他指了指,那些黑掉的画面重新被天国之门的街道图像替代,天上一如既往挂着低云。航空器拍下了云层上的照片——那片天空已经布满了疯狂移动的星星。

“现确认,奇点球已经全部摧毁,”辛格说,“游群的先头部队现已进入天国之门的高空轨道。”

“有多少人留在了那儿?”悦石问。她的身体凑向前,双肘支在桌上,双手紧握。

“共有八万六千七百八十九人。”防御部长伊本回答道。

“还没算上前两个小时传送进去的一万两千海兵。”范希特将军加上一句。

伊本朝将军点了点头。

悦石向他们谢了一句,然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全息像上去了。全息像上飘浮的数据列,传真台、通信志、桌子面板上提取的摘要,上面都是相关的数据——目前系统内的游群舰船数量,轨道上的舰船数量和型号,映射的减速轨道和时间曲线图表,能量分析和通信波段拦截信息——但是悦石和其他人注视着的是相对来说没有多少信息量、没多大变化的超光图像,它们来自航空器和地面摄像机:星辰、云巅、街道、从大气发电站顶点俯瞰下的泥潭漫步区景致,不到十二小时之前,悦石就曾在那里站过。现在那里已经入夜。从海湾吹来悠悠微风,巨大的马尾蕨正和风起舞。

“我想他们会跟我们谈判的,”说话的是李秀议员,“他们首先给我们展示一下这既成事实,九个被侵占的世界。然后他们会跟我们谈判,想方设法要争取到力量的新平衡点。我是说,即便他们的两波侵略波都成功了,那也只是环网和保护体二百个世界中的二十五个罢了。”

“对,”外交部首脑佩索夫说道,“但不要忘了,议员,它们包括我们具有最重要战略意义的世界……比如说我们这个,鲸心,在驱逐者的时刻表上,就在天国之门陷落的二百三十五小时之后。”

李秀议员盯得佩索夫浑身不自在。“我当然知道,”她冷冷地说道,“我只是说,驱逐者在内心并没有想要真正地征服。对他们来说那实在是愚蠢至极。军部也不会允许第二波如此肆无忌惮地侵略进来的。这所谓的侵略,我想肯定是谈判的前奏。”

“也许吧,”来自北岛的议员罗恩奎斯特说,“但这样的谈判势必取决于——”

“慢着。”悦石说。

现在,数据列显示出一百多艘驱逐者战舰正围绕在天国之门的轨道上。那儿的地面部队已经接到指示,除非受到攻击,不然别开火。通过超光发送到战略决议中心的三十多个视图中,没有任何异常活动。突然之间,泥滩市顶上的云朵闪烁起来,似乎巨大的探照灯被开启了。十几束清晰的宽光束朝下刺进海湾和城市之中,并继续给人以探照灯的幻象,在悦石看来,它们就像是一柱擎天的巨型白柱,屹立在地面和云顶之间。

随着一股火焰和毁灭的旋风在这些百米宽的光束底部爆发,幻象终止了。庞大的蒸汽喷涌充斥了最近的摄像机,海水沸腾了。来自顶点的图像显示出镇上有着百年历史的石头建筑勃然起火,向内爆裂,似乎有龙卷风从中呼掠而过。享誉环网的漫步区花园和公共广场爆发出熊熊烈焰,泥土和残骸四处飞扬,似乎有什么无形的耙子耙过它们中间。似乎有什么无形的飓风正在肆虐,那些有着二百年历史的马尾蕨被压弯了腰,化作一团火焰,最后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了。

“船首级火炬舰船的切割武器,”辛格元帅打破了沉寂,“或者是类似的驱逐者武器。”

城市在燃烧,在爆炸,被光柱耙成一堆瓦砾,然后再次化成无数碎片。这些超光图像没有音频信号,但是悦石觉得自己听见了尖声喊叫。

地面摄像器一个接一个暗了下去。来自大气发电站顶点的图像消失了,成了一片白板。空运摄像器早已失效。二十几个陆基图像开始隐灭,有一个化作一团可怕的绯红,房中的每个人都揉起了眼睛。

“等离子炸弹,”范希特说,“低兆吨级射程。”图像上显示的是城市运河北部的军部海军防空合成体。

突然之间,所有的图像都暗去了。数据流终止了。房内的灯亮了起来,弥补了兀然出现的让人惊悸的黑暗。

“主超光发射器失效,”莫泊阁将军说,“位于高门附近的军部主基地。隐藏在我们最强的密蔽场内,五十米的岩石之下,十米的晶须硅钢中。”

“是可控核武器?”巴比·丹-基迪斯问。

“起码的。”莫泊阁说。

科尔谢夫站起身,他那卢瑟斯人的庞大躯体散发出一股如熊般强壮的力量。“很好。看来这并不是他妈的谈判策略。驱逐者已经把一个环网世界化成灰烬了。这是一场全方位、毫无慈悲心的战争。文明的幸存岌岌可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梅伊娜·悦石。

领事把半昏半醒的西奥·雷恩从掠行艇的废墟中拉了出来,用肩膀扛着年轻人的一条手臂,扶着他左摇右晃地前进了五十米,来到霍利河岸旁,最后终于不支地栽倒在一棵树下的草地上。掠行艇没有起火,但它最后撞在一堆坍塌的石墙上,被刹住脚步,而现在正破烂不堪地躺在那儿。一小片一小片的金属和陶瓷聚合体散落在河岸和废弃的大道上。

城市火光冲天。烟雾模糊了河对岸的景致。而老城,杰克镇的这一部分,看上去似乎是点着了好几堆火葬堆,黑烟的粗柱升向低矮的云幕。作战激光和导弹尾迹在雾霭中不断疾驰,时而击中突击艇、伞翼和悬浮场保护罩,这些保护罩正持续不断地从天而降,就像从新近收割的田野里吹来的谷壳。

“西奥,你没事吧?”

总督点点头,抬手想把鼻梁上的眼镜推推高……但面带疑惑地停住了,他的眼镜已经没了。鲜血在西奥的额头和手臂上留下一条条纹路。“脑袋撞了一下。”他东倒西歪地说道。

“我们得用一下你的通信志,”领事说,“得叫人来接我们。”

西奥点点头,抬起手臂,对着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丢了,”他说,“通信志丢了。得去掠行艇中看看。”他想要站起来。

领事把他拉了下来。他们正躲在几棵观赏性树木的荫庇中,但是掠行艇暴露在外,而且他们的着陆也已经被人察觉。领事看到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沿着邻近的一条街道跑来,掠行艇就是在那儿平坠着陆的。他们可能是自卫队,也可能是驱逐者,甚至可能是霸主的海兵,但是领事想到,不管他们效忠的是谁,都会是些好战成性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