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番外十二(10)

沈轶觉得兰渡在取巧。

他明明已经听到了,自己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面善”的感觉,还把人带到自己身边。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兰渡姓甚名谁,不知道兰渡是什么身份。

从这个角度来讲,“如果兰渡不是京影学生”的说法,放在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能成立。可那有什么关系?虽然肤浅了点,但沈轶还是得承认,从一开始,吸引自己的就是兰渡的脸。到后面,成了对兰渡性格、口味乃至“业余爱好”都与自己非常契合的惊喜。

如果上帝造人的时候,从他胸膛里抽一根肋骨出来,大约就是兰渡的样子。

这个想法,让沈轶稍稍心动了一下。好像是一只雏鸟,在摆在自己面前、作为自己与世界最大障碍的蛋壳上啄开一条小小的裂缝。

这道缝隙一旦有了,就不可能复原。

他想了很多,到最后,带着几分妥协、几分压抑的欢喜,微笑一下,说:“你应该知道。”

兰渡眨眼,“我知道……”

嗓音微微拖长。

昏昏夜色中,他稍微靠近一点,带着难以遮掩的清醇香气。

“但是,”兰渡话锋一转,“我想听沈老师说出来。”

大约是发现沈轶对他的心思也有不同,这会儿,兰渡胆子稍稍变大。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恃宠而骄。

沈轶无可奈何,没法不答应,说:“对。我对你,和你对我,是一样的。”

有他这句话,兰渡立刻就笑了。这还不算,身体又往前一点。

他原先是跪坐,这会儿吹着空调风,腿一下子抽筋。原本只是想再靠近、营造一点暧昧气氛,结果一下没收住,直接撞进沈轶怀里。

沈轶:“……”这就投怀送抱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长心。

兰渡:“……”沈、沈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

兰渡还在心慌,沈轶先做了决定。

他觉得作为前辈,有必要教兰渡一点他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

面对一个年长的、对自己明明白白有“企图”的人,不能太放松,要有戒心,懂得保护自己。

借着兰渡跌过来的姿势,沈轶顺手把人圈进怀里。

手扣到兰渡腰上,和沈轶之前梦到过的一样,严丝合缝。

他感觉到了兰渡的紧张。青年几乎不敢喘气,可这样的时候,他身上的香味竟然更浓了。丝丝缕缕,往沈轶鼻翼中钻,一直钻进肺里。

从与兰渡正面接触的第一天开始,沈轶就在思考,兰渡身上的香味到底要怎么描述。到现在,他忽而福至心灵。

是兰花。

沈轶早年去山中采风,曾经偶然见到一大片野生兰花。当时他走近欣赏,还拍下很多照片。那个时候,鼻翼间就有这样沁人心脾的馨香。

抱着兰渡,沈轶低声说:“你是不是妖怪?”

兰渡一怔。

沈轶侧头,鼻尖蹭了蹭兰渡颈侧,呼出来的热气激得兰渡脖颈麻了一片。

兰渡嘴唇微微张开,谨慎地呼吸,隐藏好自己的变化。

可沈轶又问:“你怎么这么香,一定是兰花变成的,来勾引我……”

沈老师说他是兰花。

这不算是很浪漫的情话,尤其是沈轶后面又笑了笑,说:“好了,开玩笑的,放松。”

兰渡没法放松。

他生怕沈轶发现,就连刚刚那点接触,都能让自己变得不同。

沈老师如果知道,一定觉得他太不庄重。

可他肩膀的微僵不是假的,轻轻的喘气声更是难以遮掩。

到最后,兰渡只好承认:“我的腿……”

沈轶:“嗯?”

兰渡闭眼,觉得自己完全是风景杀手:“抽筋了。”

刚刚就抽筋,到现在,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可还是一抽一抽得疼。

沈轶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兰渡借着给沈轶看腿的动作,把夏凉被拢一拢,堆在自己身上另一边。

他脸好看,身材也好。穿衣显瘦,脱衣却有漂亮流畅的肌肉。两条腿修长有力,大腿、小腿的线条都很赏心悦目。这会儿,因是夜里,穿着睡衣睡裤。都很宽松,睡裤还只到膝盖长度。两条白皙的小腿就露在被子外面,右边小腿肌肉微微抽动。

他是真的难受。这会儿不再掩饰,做出点难忍的模样。沈轶心疼,说:“放松——没事,我给你按按?”

兰渡身体还靠在沈轶怀里,这会儿点头:“麻烦沈老师了。”

沈轶低笑:“说什么麻烦。”

他的手指按在兰渡小腿上,感觉到兰渡肩膀又僵硬一下,随后放松。之后,也一直重复。

他说:“咱们演员呢,平常夏天穿戏服,最多起痱子中暑。虽然一样对身体不好,可有的时候,剧本需要,大冬天还得往冷水里泡,这就真的比较难克服了。虽然这种特殊情况不多,但真遇上了,想要早点过戏,不出更多问题,还是得在平常生活里就把身体保养好。”

兰渡点头,回答:“嗯……”

嗓音软得不正常。

沈轶一顿。他不去看兰渡的面色,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方小腿上。

原本紧绷、不受控制的肌肉在他的手底下慢慢放松。整个过程,对兰渡来说似乎同样难忍。他一直哼哼唧唧的,沈轶一听就知道,这还是已经克制着、把下唇咬住了的结果。

他叹道:“回学校以后,你也别光顾着写论文。每天跑跑步,去健身房办一张卡。对了,大四上学期还有没有体测?”

兰渡回答:“有。”

沈轶说:“到时候把成绩发给我。”

兰渡好像笑了一下,才答应:“好啊。”

嗓子还是哑。

沈轶想了想,又提起:“你之前不是说,论文的开题报告已经写好了吗?是什么题目来着……”

他其实记得,这会儿就是想让兰渡分分心。

沈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有没有达成,不过兰渡的状态的确显得好了一点。最先的时候,讲话都很慢,好像说几个字,就要缓上半天。身体还绷着,脚趾都勾起来。到后面,却软了很多,能够正常说话了。

抽筋的小腿肌肉也恢复到原本模样。

两人静静抱着,还是在说兰渡的论文。

除了开题报告以外,兰渡也已经找了一些参考条目,搭起整片论文的大致框架。这些有他的指导老师来审核,沈轶虽然在领域里“德高望重”,可毕竟离开学校很多年,连APA具体是什么格式都记不清楚。

他主要还是想在这个特别的夜晚,再和兰渡说说话。

不过时间太晚,讲着讲着,兰渡又开始打呵欠。

他打呵欠的时候,还稍稍伸展一下身体。像是什么小动物,在沈轶怀里伸爪子。

沈轶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他再看兰渡,看到兰渡眼梢的一点生理性水色。明明很困了,可还是尽量睁大眼睛,大有“也想和沈轶畅谈到天明”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