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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跳来时一样,尼弥斯迅速跃后。她左手的长指甲上沾着鲜血,我的鲜血。她的鼻子被砸扁了,横斜在瘦削的脸庞上。她左眉处有什么东西被我打折了,可能是骨头,或是软骨,或是金属纤维。但那张脸上没有流血。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情,还在咧嘴微笑。

我朝自己的左臂看了一眼。伤口火辣辣地疼着。有毒?也许吧,下毒合情合理,但如果她真用毒,那我应该马上就要死了。她没有理由使用长效毒药。

我还站着。火辣辣的疼痛只不过是砍伤所致。一共四条,我想……很深,但还没有伤及肌肉。不碍事。集中注意力,盯着她的眼睛。猜她接下来的动作。

决不要徒手战斗。这是我在地方军学到的。近战时一定要找一把武器。如果武器坏了或丢了,就随手找找别的什么东西——石头,粗树枝,扯下的铁皮——就算操起一把石子,或是在指头缝里夹上钥匙,也比徒手来得强。教官经常跟我们说,指关节比下巴骨断得更快。如果迫不得已只能徒手搏斗,那就尽量用掌面劈,用手指戳,用钩爪攻击眼睛或喉结。

这里没有石头,没有树枝,没有钥匙……没有任何武器。这个魔头也没有喉结。我甚至怀疑她的眼睛也和大理石一样冰冷坚硬。

尼弥斯又朝左侧动了动,瞥眼望向伊妮娅。“小甜甜,我来喽。”这魔头朝我的朋友低声嘘道。

我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伊妮娅。她正站在平台外的山岩小道上,岿然不动,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这不太像我心爱的那个人……照往常,她应该开始扔着石头,跳上敌人的后背……她可能会做任何事,反正不会让我一个人单打独斗。

劳尔,我亲爱的,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刻。她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中,就像是什么耳语声。

的确是耳语,声音来自拟肤束装兜帽中的拾音器。我身上仍旧穿着那该死的衣服,还有那了无用处的攀登扼具。我正要默声回答,但马上想起在天山的最高峰呼叫飞船时,自己已经和飞船的通信器连接了起来,通信器正放在我的上口袋,如果用它和伊妮娅说话,也会把所有的一切广播到飞船上。

我移到左侧,再一次拦住魔头的去路。现在已经没多少机动的余地了。

尼弥斯这一次的行动更快,她向左佯攻,接着朝我的右侧劈砍而来,右臂大张,挥向我的肋部。

我朝后跃去,但右下肋的皮肉还是被利刃划伤。我急急闪避,但她的爪子一闪而过,左爪直接冲着我的眼睛刺来,我又连忙闪开,但她的手指还是切掉了我的一块头皮。空气中马上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我踏出一步,右臂反手挥出,朝她劈将而下,就像是在挥舞一柄大锤。我的拳头重重砸在她的下巴近脖颈处,瞬时间,人造血肉被砸得稀烂,但皮下的金属和管道却没有弯折。

尼弥斯的镰刀手、爪子和左手重新挥来,我跳开了。她完全扑了个空。

我迅速向前,冲她的膝窝踢去,希望能把她踢飞。我们离远端折断的栏杆有八米远。如果我能将她扑倒在地……就算是和她同归于尽……

但那一踢就像是踢中了一根钢铁支柱,我的腿都麻了,但她却岿然不动。那根内骨上滴淌着黏液和血肉,可她没有挪动一步。这魔头至少比我重一倍。

尼弥斯回踢了一脚,这一下踢断了我左肋的一根肋骨,或是两根。我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我一下子接不上气来。

我晕头转向地朝后退去,心里含着半分期待,希望那里有一根拳台的绳索供我倚靠,但那里只有岩石峭壁,一堵坚硬滑溜的峭壁。一根岩钉戳中了我的后背,疼得我几乎晕厥。

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吸气的感觉就像是在呼吸烈焰,我快速而痛苦地吸了几口气,确认自己还能呼吸,试图接上气来。感觉尚还幸运——断掉的肋骨应该没有刺穿左肺。

尼弥斯张开臂膀,不让我逃走,慢慢朝我走来。

我迈步走进她邪恶的怀抱,走进她臂膀刀刃的切面内,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拳头砸向她的脑袋。她的耳朵被打烂,这一次一股黄色的液体飘进了空中。但在那淤青的血肉下,我感觉到她硬如恒钢的头骨。连我的手都反弹了回来,弄得我踉踉跄跄朝后退,手和拳已经使不上劲了。

尼弥斯一跃而起。

我朝后跳去,跃上一块岩石,继而双脚飞出,趁她下落时,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踢中她的胸部。

尼弥斯一头朝后飞倒,但在此过程中,她还是舞了一通手臂,砍中我的扼具、夹克、拟肤束装,以及我的胸部肌肉。伤口在右胸,还好通信线没有被割断。

她来了个后空翻,双脚着地,那里离平台的边缘还有五米远。我根本没办法把她推下去。她可不会按我的规则玩这场游戏。

我举起拳头,朝她冲去。

尼弥斯举起左手,钩起利爪,朝我迅速攻来,像是要给我来个开膛破肚。我险些撞上这致命的一击,幸好我马上停住了。魔头张开右臂,准备将我砍成两半,我原地飞身一转,使出全力朝她扁平的胸部踢去。

尼弥斯哼了一声,咬向我的腿,下颚像巨犬般咔嚓一声合住。利牙咬掉了我的鞋跟和鞋底,还好皮肉侥幸逃过一劫。

我稳住身子,重新箭步向前,左手紧紧抓住她的右腕,不让镰刀手臂伤及后背和脊椎,并踏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她张着嘴,咬向我的脸,一排排牙齿森然出现在我的正前方,我和她之间的空中全是她那黄色的唾液和鲜血替代物。我们在那儿原地旋转着,就像两个狂暴的舞者竭尽全力倚靠着对方,我拼命将她的脑袋朝后压,但她稀疏的短发沾着我的鲜血和她自己的润滑物,非常滑,不太好抓住。

我重新冲压向她的身体,让她失去平衡,顺势将手指移向她的眼窝,上臂和上身使出全力,朝后牵扯。

尼弥斯的脑袋被我扯得不断向后歪斜,三十度,五十度,六十度,我应该听见了脊髓的折断声,八十度,九十度。她的脖子被弯下,已经和躯干呈直角,大理石眼珠抵在我绷紧的指尖上,冰凉冰凉的,大咧着的嘴巴张得愈发狂野,牙齿恶狠狠地咬向我的上臂。

我松开了她。

她鱼跃向前,就像是被什么强力弹簧弹了起来。她的爪子深深插进我的后背,剐伤了我两扇胛骨之间的骨头。

我蹲伏下身,以短拳猛击她的腹肋。两下,四下,六下,拳速飞快,施力精准,我用头顶住她血肉模糊的胸部,鲜血从撕裂的头皮上流出,两人身上全是。她胸部或膈膜处有什么东西发出噼啪一声,从口中吐出一些黄色的液体,呕在我的脖子和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