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日,萧箜仪跟梅贵妃一起去坤宁宫请安,却并没有看到萧明睿。

萧明睿和萧明朗是如今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两人素来不和,萧明睿也很少会来宫里拜见皇后,经常借口有事推脱。所以他不出现,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在意。

跟平时一样,萧箜仪一结束就起身准备回漪澜殿,结果刚走过宫檐下的拐角,就被一道湖绿色身影挡住。

萧箜仪还惦记着昨夜那包栗子,察觉有人挡路,她才收敛思绪,抬眸看过去。

“四公主?”

来人正是四公主萧云芊,也是三皇子四皇子的同胞妹妹。

萧云芊只带了贴身的宫女,盛气凌人地拦在她面前,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萧箜仪,冷笑着讥讽道:“明嘉妹妹还真是好手段。”

来者不善。

萧箜仪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神色却镇定从容,杏眸盈盈浅笑,“四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明嘉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萧云芊冷哼一声,紧盯着她,“呵,谁能想到人人称赞的明嘉公主,所有的温和纯善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跟亲生母亲和弟弟的关系都十分差劲。若是被旁人揭下你这层‘面纱’,明嘉妹妹还能这么淡然以对吗?”

萧箜仪丝毫不恼,好脾气地道:“不知四姐姐是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空穴不来风。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萧云芊在萧箜仪身边安插了眼线,这些消息都是眼线回禀给她的,不会有假。

“四姐姐若是还有话要说,不妨跟明嘉一道去漪澜殿坐坐,在这儿站着还怪冷的。”萧箜仪轻飘飘地将话题揭过,没有选择跟她争论。

争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就算萧云芊的人亲耳听到了她说那句话,又有什么证据?

只有竹香一个人的口供可不够,起码还得再拉一个人下水。但当时在场的其他宫女太监都要在萧箜仪手底下讨生活,谁会选择帮萧云芊这个外人,反咬自己的主子一口?

萧箜仪心里很清楚,萧云芊根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萧云芊最看不惯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装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私底下却水性杨花,勾搭这个还要勾搭那个。偏偏那些男人都跟傻了一般,怎么都看不清她的本性。

“我警告你,别再打我皇兄的主意,最好离他远远的。不然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萧云芊走近半步,用只有萧箜仪能听见的音量威胁:“还有当初芙蕖宫的那件事。”

萧箜仪瞳孔收缩,神色淡了下来。

萧云芊主仆二人走后,萧箜仪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走下石阶,穿过覆雪的宫道。

萧明睿在秦华门等了大半个上午,也没等到萧箜仪的人影。

他不耐烦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在石槛附近踏出凌乱的脚印,雪和泥混在一起。

长随禄青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小跑着上前,喘着气回禀:“殿下,坤宁宫那边早就散了,明嘉公主也早就回去了。”

萧明睿眉心拧紧,语气透着烦躁,“她怎么没过来?”

禄青身子哆嗦了下,低着头小心回话:“许是,许是雪大,明嘉公主不便前来。”

“没用的东西。”萧明睿抬腿踹了他一下,笼着周身的低气压,离开了此处。

走到阮贵妃的宫殿,正好碰见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萧云芊。

看见亲妹妹,萧明睿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脚步未停地从她身边走过。

萧云芊犹豫了片刻,还是克服对兄长的惧怕,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三皇兄,我,我有事跟你说。”

萧明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满不在乎地问道:“什么事?”

“是关于明嘉的。”

此话一出,成功拉住了萧明睿前行的身影。

他终于肯施舍给她半点眼风,凉凉掀唇,“说。”

“三皇兄,你千万不要被萧箜仪的伪装蒙蔽了,其实她私底下恶毒至极,甚至还诅咒她的亲弟弟去死。”

萧明睿神情看不出喜怒,转了转拇指碧绿的扳指,慢条斯理地问:“哦?你如何得知?”

“我,我就是知道,”萧云芊自然不敢把安插眼线的事说出来,含糊带过,“她还趁你不在宫里的时候,勾搭四皇兄和五皇兄。我亲眼看到过,她拉着五皇兄躲到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的话语换来了萧明睿的一声嗤笑。

他眼里浮动着讽意,“既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那你还来跟我说作甚?”

萧云芊一向害怕自己这个皇兄,四皇兄虽然沉湎美色行事荒唐,但对她还不错,反而是有雄才大略的三皇兄莫名让她觉得恐惧。

她忍着惧意,为自己辩解,“可是她如果不心虚,何必把五皇兄拉到门后?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吗?”

萧明睿没有继续和她浪费时间的打算,冷冷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管好你自己。”便径直迈步离开。

禄青见他脸色不好看,走出去一段路,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殿下,您说会不会是四公主跟明嘉公主说了什么,所以明嘉公主才没来赴约?”

萧明睿心里一琢磨,还真有这个可能。

原本好好的跟箜儿见面的机会,就这么被萧云芊给搅和了,萧明睿心里自然不痛快。

他冷声道了句:“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一样的蠢笨自大,令人生厌。”

听了这话,禄青神色略有些异样,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牢牢地闭紧了嘴巴。

都过了用午膳的时间,萧箜仪才回到漪澜殿。

她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浸湿了斗篷,冰凉的雪水渗透里面的衣服,衫裙都贴在了肌肤上,冰冷黏腻。

回到寝阁,沐浴更衣过后,萧箜仪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在内室待了一下午。

夜里,萧箜仪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惊坐起身,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前漆黑一片,胸腔里心跳得飞快,像是随时都会蹦出喉咙。

她用力深呼吸了好几下,等心悸的感觉慢慢过去,才又重新睡下。

第二日清晨,萧箜仪没能按时起来。

晴溪进来叫她,这才发现她发烧了,赶忙让人去请陈太医过来。

陈文瑜把过脉后,说萧箜仪是被噩梦魇住了,白日又着了寒凉,惊怒之下才会病倒。

所幸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太医开了服药,亲自煎好给萧箜仪喂下,没多久她就退了烧。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才睡了大半个白天,萧箜仪就好得差不多了。

入夜后,萧明珩照常来了漪澜殿。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被请进去。

掀起珠帘纱幔,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的双颊晕起两团红晕,乌眸濛濛迷离。见他过来,萧箜仪眨了下眼睛,眸光微亮,“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