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蛮国民风淳朴, 这体现在他们的穿着上。

女人大多用几条布块将重要部位一遮,草草了事,男人随便圈一点树叶子裹着下半身。你甚至可以怀疑, 他们什么也不穿, 光着身子出去走一圈都不会难为情。

南蛮国的习俗已根深蒂固在每个南蛮人的思维里, 他们认为,只有贵人, 才配穿得上丝布做的衣服。

这里并不像一个治理严明的国家,反而像远古时期的少数民族, 头顶是参天的大树,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堪堪射下几缕光柱照进森林里。

随处可见的, 是走兽虫鸟, 以及各种珍贵的奇花毒草。

“陆师兄,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徐财旺望着笼罩这片森林外的毒瘴, 一再止步,他哭丧着脸道:“我听他们说,这毒瘴一触及皮肤,就会瞬间溃烂, 更别说吸入肺腑了, 咱们还是去别处历练吧。”

周惟跟在陆谨之身后, 如今历练了几回,也斩了不少妖兽走尸,底气足了, 说话也大声了:“你要是怕就在外面等我们。”

徐财旺怒道:“谁怕了!我才不怕!”

周惟挑眉道:“那你倒是跟上啊,我看你腿都站不稳了。”

徐财旺被这一激,当即要冲到最前面去,被陆谨之拦住了:“噤声,声音太大会将妖兽引过来,血腥味又会引来这里的毒虫,我们沿着水路,游过去。”

周惟双眼一亮:“水下没有毒瘴,游过去是最稳健的,真亏师兄你想得到。”

马屁被人提前拍了,徐财旺只得狠狠瞪了眼周惟。

循着流水声找到通往南疆国的暗河,没等陆谨之再交代一句,徐财旺迫不及待地想要博回点面子,朝周惟竖了个中指后,率先跳入了河流中。

陆谨之随了他去,抬眼看向面前的迷雾森林,沉声道:“南蛮国发生这么大的事,上清门下山历练的师兄弟必然也会陆续赶到,若是解决了南蛮国的事,资历与声望都会上涨一大截,周师弟切要抓住这个机会。”

见陆谨之只提醒了自己,周惟按捺不住兴奋,道:“会的,谢谢师兄提点。”

然而他其实想多了,陆谨之并没有想只提醒他一个人,只不过正巧他刚好在旁边而已。

憋了一口气,逆着湍急的河流往上游去,徐财旺几次差点被激流冲走,幸得陆谨之帮扶着,一路虽然惊险,但好在并没人受伤。

倒是可以看出,如今的周惟,修行上已经明显赶上了徐财旺,对比曾经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耍一些小花招的孩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游了许久后,河床渐渐平坦,水流也不再那么急,眼前视野一宽,三人游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潭里。

天光透过水面,将外层的潭水照得碧蓝发亮,而潭水的深处,如同噬人的魔窟,黑黝黝的,只一眼就让人由心底地发慌。

徐财旺憋的气快到了头,他扯了扯陆谨之在水里飘荡的衣服,指着头上示意赶紧游上去,陆谨之却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下,有一瞬的迟疑。

徐财旺咕噜咕噜地吐出气泡,捏了一个法诀传音过去:“师兄,我快憋不住了!”

陆谨之回过神,见徐财旺憋得脸色紫青,周惟也同样好不到哪去,便传音道:“你们先上去,我下去看看,下面好像有人。”

徐财旺拉着他的衣袍,急道:“下面怎么可能有人,就算是有,也可能是水鬼,这里邪乎得很,师兄千万别冒险!”

陆谨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无事,扯回自己的袖子后,头也不回地朝水底深处潜了去。

徐财旺无法,只得跟周惟一起上了岸,死鱼似的,筋疲力尽躺在草丛里,喘匀气后,徐财旺望天干着急:“那水底下是不是有什么把师兄给魇住了,都这么久了,师兄还没上来。”

周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师兄修为那么高,要魇肯定也是先魇你。”

徐财旺一个死鱼打挺坐了起来,怒道:“你说谁修为低!”

周惟道:“我又没说你修为低,谁接了就是谁!”

这一吵,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被他们遗忘的陆谨之似乎看到水底的深处有一小点白色人影,他顾不上太多,越游越近,终于看清,那确实是个人。

那人双目紧闭,缓慢下沉着,缠在他身上的布条松散后飘荡在水中,乌黑的长发如墨汁一般晕染开,从面容来看倒是个很清秀的孩子,估计是不慎跌入水潭中的南蛮人。

陆谨之加快速度游了过去,将那名少年带入怀中,揽着他一同浮出了水面。

周惟正跟徐财旺吵得起劲,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陆谨之后大喜,连忙跑过去:“师兄,你看见的就是这人?”

周惟帮着把那名少年带到了岸上,见他衣不蔽体,白嫩如瓷的皮肤欲遮欲掩,看得同为男子的自己都红了脸,便脱了衣袍盖在少年身上。

徐财旺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戳了戳少年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道:“长得倒是跟天仙一样,也不知道是哪个仙门出来历练的小公子。”

周惟道:“你看他的穿着,明显就是南蛮人。”

徐财旺一点就燃:“谁规定了必须得南蛮人才能裹布条!”

周惟讽道:“也对,毕竟你也不是孔雀,但还不是整天穿得花花绿绿的。”

这下,两人终于打起来了。

陆谨之没去理会他们同门弟子间的“友好切磋”,蹲在地上给昏迷的少年压了压胃里呛进去的水,但等少年将喉咙的水吐出后,也一直没苏醒。

陆谨之迟疑了一瞬,将他背在身上,朝徐财旺两人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歇脚。”

这几个月来,陆谨之已经建立起了足够高的威信,他一说话两人便同时停下了打斗,徐财旺幼稚得朝周惟做了个鬼脸,屁颠颠追了上去。

一行人往密林的深处走去,其间有见野鹿和松鼠等小动物,也有见蛇蝎毒虫,森林里沼泽遍地,长满了不知名的毒植,五颜六色,还有发着荧光的花草。

天光渐暗时,空中飘飞起星星点点的萤火,陆谨之停在一株爬满藤蔓的古树前,看着树干上的苔藓道:“这里有绳子的勒痕,再往前不远,应该就能见到人烟。”

走了几个时辰,徐财旺累得瘫痪在地,直嚷嚷要歇会,但陆谨之摇了摇头,道:“夜幕将近,晚上的森林凶险异常,不能耽搁下去,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地方落脚。”

见他真是累得惨了,陆谨之目光在周围游移了一圈,落在一株奇草上:“这里有恢复体力的回元草,我取些给你。”

他正要伸手去摘,却感觉脖子突然被勒得一紧,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陆谨之偏头看去,少年安静得趴着他背上,羽睫紧闭,并没有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