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肖倾从那段沉重的记忆里脱离出时, 方裕正打算驶船离开。

海滩上两拨人经历一场混战后,方裕手底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而肖倾的人却训练有序, 刀抵在白面人的脖颈, 将场面彻底控制了。

肖倾慢悠悠走到方裕面前,弯着眼睛笑了下。

方裕正在松船绳, 大概太过着急,他额头上溢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看到肖倾过来, 面露凶相:“过来给我将这个绳子砍断。”

肖倾眼中漾出笑意,拨出佩剑, 一晃而去, 剑锋却是落在方裕的脖颈。

方裕愣愣地抬头看着肖倾,尔后冷冷道:“你莫不是想弑父?”

肖倾轻轻摇了下头, 道:“我不杀你。”

方裕脸上的表情舒缓,张口道了声腻歪的:“好孩子......”

最后一个“子”还没说完,一把剑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胸口,黑衣人抽回剑, 鲜血喷溅, 方裕吐出一大口血, 失去支撑颓然倒下,细沙沾了他一脸。

肖倾转过身,往前走, 白衣被海风吹得翩跹,风将他的话语吹进了方裕耳中:“杀你会脏了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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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岛被邪教控制的消息很快传遍的酒肆巷道,同样,另一则消息也跟着传出:消失三年的肖倾在瀛洲岛首次露面。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甚至有人说:“难不成肖倾消失的这三年是投奔了邪教?”

他们总爱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肖倾。

风声鹤唳,被肖倾阴过的上位者们纷纷前往瀛洲以正义之名围剿肖倾,规模比岛主寿宴还壮观。

而在如此情况下,肖倾坐在卖瓜的小店铺里,翻看一本古籍。

此时天色阴沉,应该是快下雨了,天光不那么强烈的情况下,肖倾可以摘了缚眼白布,勉强看清眼前的东西。

肖倾正在翻看的这本古籍,是从一个小摊贩上买来的,价格还挺便宜,估计小贩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古籍有多贵重。

肖倾之所以买这本书,是因为封面上那个极俗的名字:句芒神的二三事。

开篇先是讲了些芒神的平生典故,肖倾看得漫不经心,翻到最后几页,他目光顿住,落在首行的几个字上:末路之花酴醾篇。

一口气将最后几页看完,肖倾呼出的气都在颤抖,只觉肺腑的空气被抽空,浑身都疼。

上书:

酴醾花,淡红色,性寒,上古神句芒在其后代的血脉中埋下禁锢,以酴醾花种体现,若是一人背后肩胛骨上生了红色花朵状胎记,则为句芒后代无疑。

句芒因博爱而死,不希望后代步他后尘,便在后代的血脉之力里埋下了酴醾花的种子,每当受到极大伤害后,酴醾花就会慢慢绽放,直至彻底盛开,血脉之力的禁锢就会失效,并获得血脉之力。

酴醾花开后,最刻骨铭心的爱将消失,余留下的只有不甘与仇恨。

......

寥寥数字,却让肖倾如坠冰窖。

也就是说,酴醾花开后的陆谨之,意义上的黑化了。

肖倾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小事,刚到混沌之地的那会,黑暗中还时不时会传来折纸的声音,应该是陆谨之在折千纸鹤,可自从自己将蚀骨之毒吸入体内后,他再没听到过陆谨之折纸鸢。

肖倾生出一股恐慌,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挽救这段感情,但如今他回过头,陆谨之却没在原地等他了,陆谨之或许......只剩下对他的恨。

肖倾按着发疼的心脏,眼前阵阵发黑,脸侧划过一道泪痕,他再次看不见。

白茯曾说过,恢复期间不能流泪。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

然后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肖倾却还没翻看,风将书页吹动,其上标注:

除以上所述外,还有一种让酴醾花绽放的办法。

破初时与心悦之人结合,而心悦之人也必得心心念念深爱着司木后代,方可让酴醾花在末路生辉。

花极则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司木神为他的后嗣留了一道绝处逢生。

......

肖倾将放在一旁的白布缠着眼前,起身叩了下桌面,立刻有人推开门进来,躬身道:“主上有何吩咐?”

“明日启程,前往古神墓。”

天空中黑云滚滚,狂风卷地而起,吹动幡旗招摇,卖书的小贩眼看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收了摊子便要回家,刚拐过街角,遇到一名白衣道人,小贩扬着笑招呼道:“那本书我卖给您交代的人了。”

-

前来围剿肖倾的人在瀛洲岛扑了个空,之后不知又从哪得来消息,跟着去了南疆国,于是发现,南疆国的结界他们居然进不去!

在场的都是巅峰级的尊主,合力都无法破开结界,不难想象设下结界之人的修为有多彪悍。

守在结界外的众人互相看了眼,询问道:“上元何时出过这样厉害的人物?”

没人能回答,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肖倾已经来到了扶桑若木下,他仰头“看着”树枝上挂着的红绸,一时有些恍惚。

黑衣下属在他身后问道:“是否要准备九十九名少女祭祀,开启古神墓的通道?”

肖倾摇了下头。

当初为了治疗疫病,白茯留了些陆谨之的血,但因为之后由于药材足够,那些血没起到用处,肖倾出了混沌之地后,就计划要到古神墓来找陆谨之,是以问白茯要了些。

就是为了现在派上用场。

肖倾从乾坤囊取出装血的罐子,正待泼下,手却顿在了半空,一条红绸拂过他的脸庞,扰得心中发痒。

肖倾沉声道:“你去那找找,有没有署名陆谨之的红绸。”

肖倾循着记忆,抬手指了个方向,黑衣人顺着看过去,心里发苦。

那片树枝挂的红绸没有千条也有百条,这找下去,岂不是得找到天亮?

但黑衣人不敢反驳,乖乖爬到了树枝上,挨着寻找。

肖倾又问:“现在天黑了吗?”

黑衣人道:“差不多快黑了。”

肖倾取下眼前的白布,经过路途上的治疗,虽然现在所视比之前模糊,但离近了识字还是不难,肖倾就着所见的轮廓走在记忆里那段树枝下,正要运气飞身而上时,一条红绸飘飘荡荡落了下来,肖倾愣愣地伸手接住。

落下的,恰巧是陆谨之绑上去的那条。

红绸上的字迹清隽,像书写之人一样潇洒肆意:奉肖倾,所愿不过永伴师叔,上穷碧落下黄泉。

陆谨之留。

肖倾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怕他看到的。

肖倾转身走到树干旁,拿起桌案上印着合欢花图腾的红绸,执笔写下:奉陆谨之,我心悦你。

肖倾留。

等见到陆谨之后,他一定要跟陆谨之表明心意。

他会想办法不去完成读者任务,想办法让剧情完整度永远达不到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