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5页)

“我不愿意把他调走,我有责任。”

“这不是你的过错。”

“你没有当过巴斯利姆上校的部下。那个人,让他高兴很容易,只要你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就行。但这一次却不是这样。”

“别责备自己了,你必须接受调查结果。”

“倒不如尽快把这件事了结算了。我想见炮手索比。”

索比进来时发现舰长沉着脸,不过他经常如此。“代理炮手三等兵索比·巴斯利姆报告,先生。”

“索比……”

“是,先生?”索比吃了一惊。舰长有时候也只叫他的名,不喊他的姓,不过只是在他处于催眠状态下回答问题时舰长才叫他的名字,但这一次不是在做催眠术。

“你的身份调查报告到了。”

“啊?”索比惊讶得忘了自己是个军人。他真是喜出望外——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查不到你的身份。”布里斯比停顿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你明白了吗?”

索比垂头丧气地说:“是,长官。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什么人都不是。”

“胡说!你还是你自己。”

“是,长官。说完了吗,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等。我必须把你送回赫卡特去。”看到索比神色不对,他马上加了一句,“别担心。要是你愿意的话,他们也许会让你服完现役。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是的,长官。”索比麻木地重复了一遍。

一无所有了——他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噩梦……他站在拍卖台上,一个拍卖商在介绍着他的情况,下面的观众都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振作起来了,只是这一天里他都没说过话,直到船舱里熄灯以后,他才咬着枕头,断断续续地暗自说着:“老爹……啊,老爹!”

平时索比都是穿着国民警卫队的军服,但那一天淋浴时,他左大腿上的刺花就露出来了。别人看见花纹时,索比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听了他的说明,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好奇的,半信半疑的,也有惊骇的,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曾经遭受抓捕、贩卖、奴役,最后又奇迹般获得了自由的人。多数老百姓不知道还有奴隶制,而国民警卫队士兵们却大都了解这个情况。

没有人说什么伤人的话。

但是,就在身份调查结果下来后的第二天,索比在浴室里遇到了“分贝”皮比。索比没有说话。自从索比由皮比的部下升为代理三等兵以后,虽然时常同桌进餐,但却没说过几句话。这时皮比倒开腔了:“喂,贸易商!”

“你好。”索比开始洗澡了。

“你腿上那是什么啊?污泥吗?”

“什么地方?”

“在你大腿上。别动,我们看看。”

“别碰我!”

“不要激动嘛。把右腿转过来。这是什么?”

“是奴隶的印记。”索比随口答道。

“不是开玩笑吧?这么说你是个奴隶?”

“我过去是奴隶。”

“他们用链条把你锁起来了?还要你去吻主人的脚?”

“别说蠢话!”

“瞧瞧谁在说蠢话!你知道什么,贸易小子?我听说过那种印记,我猜你是自己刺上去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吹牛皮了。你真要是个奴隶,怎么又击落了一艘海盗船?”

索比没洗完澡就走了。

晚饭时,索比自个儿在吃马铃薯泥。这时只听皮比大声说着什么,但他没去听“分贝”没完没了的胡说。

皮比又重复了一遍:“嘿,奴隶!把马铃薯递过来!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把你的耳屎挖一挖!”

索比端起整碗马铃薯,平射式地直将碗和马铃薯砸到“分贝”脸上。

这事发生以后,索比被控“当飞船在太空中处于战备状态时袭击上级”的罪名。皮比作为控方证人出席。

布里斯比坐在审问桌边,双目凝视着下面,下颌肌抽搐着。他静静地听着皮比的诉说:“我叫他把马铃薯递过来……他把整碗马铃薯砸在我的脸上。”

“说完了吗?”

“嗯,长官,可能我没有说‘请’字。但那也不是理由。”

“先不要下结论。那以后他还打过你吗?”

“以后没有再打了,长官,旁边的人把我们分开了。”

“很好。索比·巴斯利姆,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长官。”

“那就是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吗?”

“是的,长官。”

布里斯比下巴抽搐了一下,开始思考。他很气愤,但这时不能有这种情绪——他觉得索比辜负了他的希望。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讲出来。

他没有当即宣判,而是说:“这事先放一放,斯坦克中校——”

“是,长官?”

“还有其他人在场。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去把他们叫来,长官。”

“很好。”

索比被判有罪:禁闭三天,只供应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缓刑30天,取消代理军衔。

“分贝”皮比被判有罪(军事法庭取消了,因为布里斯比向皮比指出,如果按条令办,他的行为会落个什么下场),其罪名为“挑衅肇事,具体表现在对另一名国民警卫队士兵的种族、宗教、出生地和参军前状况、及以前所属飞船性质等使用了侮辱性语言”,判禁闭三天,只供水和面包,暂不做出判决,降一级,缓刑90天,以观后效。

上校和中校回到布里斯比办公室。布里斯比显得很懊丧,这次审判使他十分不安。斯坦克说:“你对索比这孩子处理得太狠了。我以为他是正当合理的。”

“他当然有理。但是‘挑衅肇事’不是闹事的理由,只要闹事,无论什么原因,必须受到处罚。”

“是的,你必须处罚他。但我实在不喜欢这个皮比。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他的其他表现。”

“那就去研究吧。但是臭小子,该死的——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啊?”

“两天以前我不得不告诉索比,我们未能证明他的身份。他听到以后吃了一惊就走了。我应该听听心理学家的话。那个孩子受过创伤,完全有理由不必承担责任,特别是这一次他站得住理。还好摔过去的是马铃薯泥,而不是一把刀。”

“哦,得啦,头儿!马铃薯泥可算不上什么致命凶器。”

“索比听到那个坏消息时你不在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斯坦克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皱纹。“头儿?他是几岁的时候被抓走的?”

“啊?克里希纳穆尔蒂博士认为大约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