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宴会厅内人来人往,大都是长川内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见到许纵时大都过来寒暄一两句。

话里话外还极有眼色地夸赞许纵和周弦思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周弦思却听得越来越不自在。

一堆上了年纪的长辈过来亲切地叫着许纵,说他后生可畏,年少有为,不间断地打听着许家公司的事。

许纵的神情渐渐不耐烦。

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要打发了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宣布典礼马上开始。

察觉到周弦思有些不自然的站姿,他低头。

周弦思今天穿的虽不是高跟鞋,但也来回站了这么久,和他一样,唇角的笑都应付的有些僵硬。

许纵从墙边拎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在一侧坐下。

这处是后门旁,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盯着台上,并无多少人注意他们两人。

“快结束了,一会马上就走。”他摸了摸周弦思的发尾,眼尾懒淡地扫了扫前方的高台。

周弦思半倚在椅子上,看着台上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都过来跟你提公司?”

“我爷爷,要在今天宣布我继承公司的事。”许纵并未瞒着她,但却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语气轻描淡写的,似毫不在意。

许建宏应该也是得了这个消息,才会在刚刚过去跟他主动开口。

只是……

许纵眼眸半眯,总察觉今日会有些不对。

随着掌声落下,老爷子许振峰在许建墨的陪同下从一侧阶梯上台,他一身黑色西装,背虽有些驼,但声音气势仍为洪亮。

“首先啊,感谢各位来参加我这老头子七十岁的生日寿宴,我许某今日有你们的光临,是三生有幸。”

几句不变的开场致辞后,老爷子苍老的手抬了抬示意掌声停下,他虚眯了眯双眼,往某个方向望去:

“我老头子如今是赶不上年轻人了,也借着这寿宴给大家介绍介绍我这孙子,将来我许家的公司……”

“爸。”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许振峰要说的话。

“急什么啊,爸,你这才多大年纪,这么着急就想着把公司转给其他人了。”许建宏缓缓走上前,他一步一步的,不慌不忙。

“再说了,真要把公司转让您也该先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儿子啊,怎么就先考虑我儿子了呢?”

“……”

台下唏嘘声渐起。

许振峰:“你个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你给我滚下去!”老爷子大喊。

没人注意的墙边处,许纵摩挲着周弦思的发尾,眼眸无波无澜。

原来是在这等他呢。

“许纵,”周弦思喊他。

“周弦思,”许纵松开手,“里面有个休息室,你进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许纵,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不想进去。”周弦思自然知道许建宏今天这一出是针对许纵,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不想他一人独自面对。

她重新牵起他的手。

许纵看着她,终是点头。

台上许建宏转着自己的手表,已经提到许纵签署公司股份文件的事,他意有所指地与许建墨对视了眼:“建墨,爸给你的公司你不是已经转给了我儿子许纵了吗?”

他偏头。

大厅里所有人的焦点同时聚焦在身后许纵那一处。

老爷子气的剧烈咳嗽了几声,扶着话筒站都站不稳,许建墨忙上前:“爸!”

“你,你个逆子,给我滚,滚!”他喘着粗气大喊,一张脸被气的通红,颤着胳膊指着许建宏让他出去。

父子几人就这么在台上争吵了几句。

许纵让侍者先把老爷子扶下去,再这么争执,爷爷那身体根本吃不消。

台下有人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不禁摇头感叹。

“爷爷把他们的父女和父子情分看的太重了。”许纵盯着那处,“连今天爷爷的寿辰姑姑都没出现,又怎么会轻易修补他们三个的情分。”

周弦思隐隐不安。

她和许纵站在一起,手指收紧。

许建宏已经直把矛头转向许纵,从台上下来,点名要他手下的公司。

“你现在还小,爸可以先帮你管理着,等以后你真成器了,你也可以和爸一起打理,毕竟现在还年轻,里面的这些生意门道,你也不懂。”

后面那句话,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许建墨送完老爷子从一侧的偏门进来,他向侍者交代了几句,又上台主持大局:“抱歉各位,今天招待不周,这次许家暂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等到下次,我许建墨必带着礼于各位上门赔罪。”

台下的人自然理解,在侍者的引领下一一离开。

许建宏既然不惜在自己父亲的生日宴上公开这事,就是想借着悠悠众口的压力逼迫老爷子低头妥协,连李涵出轨的事都能自己公开,又何况这不值钱的面子。

屋内很快被清空。

许建宏“啧啧”两声:“不就是这张脸吗?看不出来,许建墨你倒挺在乎。”

许建墨根本看不上他。

只瞥了他一眼就移开。

许纵一直没开口,立体的五官这会在头顶四射的灯光下也映得淡漠如常,他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只是盯着许建宏看,面上看似毫无波动。

但牵着周弦思的那只手却是不断收紧。

半晌,在许建宏再一次的逼问下,许纵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要公司?”

许建宏毫不避讳,他甚至喊了个律师进来。

“看来这是提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许纵听着律师念上面让自己转让股份的条例,不紧不慢地将身子往后半靠,姿态懒散不羁。

“我就想问你,公司给了你,那我呢?”

“你?我刚才不是就说了,我拿过来也只是先帮你管理几年,等到以后你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来。”

“随时?”许纵重复这两个字,眼眸敛了敛,“我就想知道你这么看重利益,公司和我,你又会选谁呢?”

“我亲生的——爸。”

后面一个字,许纵说的有些嘲讽。

周弦思第一次那么深刻又强烈地感受到了站在她身侧的这个少年,那无助又无法展露的脆弱感。

许建宏还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抬起下巴:“小纵,我以为你长这么大早把这些置身事外,但没想到,你居然还可笑的把我们家最没有的亲情这玩意,看的这么重。”

他像教导一番告诫:“小纵,要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嗒”一声,靠在阴影里的许建墨点了一根烟,他无所谓地吸了一口,冷冷抬起眼皮扫过来:“亲情在你看来就是小节?”

“许建宏,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一点改变。”

许建宏笑了笑:“怪不得小纵现在跟你一个样。”

耗得时间太久了,许纵也不想再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