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那晚的吻成了开端, 接下来的约会便顺利许多,而霍佑青同时开始觉得他不喜欢戴亦莘长时间腻在他的公司。

因为太耽误工作了。

霍佑青扯过一张纸先擦了自己的唇,又抓过第二张纸不甚温柔地帮戴亦莘擦。戴亦莘的领带再一次被他无意识扯皱, 眼看无法见人,他索性把戴亦莘的领带接下来,想丢进最下方的抽屉,却发现里面已经堆了好几条。

霍佑青抿了下唇,啪的一声关上抽屉。

“明天你不许再待在我的办公室。”看戴亦莘想说什么,他先抢先一步把话说完,“后天、大后天都不行,普通的情侣不会像我们这样除了睡觉都待在一起。我需要个人空间, 可以吗?”

后面三个字放得很轻。

戴亦莘琥珀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情意, 面对霍佑青的请求, 他握住了霍佑青的手指, 显然是不愿意。霍佑青被戴亦莘这样子逗得有些想笑。

不知为什么戴亦莘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幅高冷总裁的模样, 偶尔也会平易近人, 但他每次平易近人, 一旁的人总是表情复杂。

而在霍佑青面前, 戴亦莘一遇到不乐意的事,就不说话,用沉默的委屈默默撒娇。

“好了, 你说说你多久没去自己公司了?一直线上处理,开视频会议行吗?”

对视十几秒后,戴亦莘最终还是妥协了,但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 “我买了这周周末的两张音乐剧的票。”

霍佑青表情不可控制地僵硬片刻,眼前的戴亦莘显然不知道他的心结——他早就不喜欢看音乐剧,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彻底摧毁他对音乐剧的爱。

霍佑青不接门票,“我那天要加班,没时间去看。”

戴亦莘没怎么失落,他显然是为了迎合霍佑青才买的门票,闻言便不在乎地将门票丢进垃圾桶,“那我那天来陪你。”

“再说吧。”霍佑青不肯给准确答案,将戴亦莘打发走。

办公室重新只剩他一个人时,他安静地看向脚旁的垃圾桶。

周末霍佑青独自去看了音乐剧。从入场开始,心就跳得很快,等到开幕时,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带着血液在血管中汹涌流动,面色却是苍白的。

他死死握着扶手,逼自己盯着舞台。这是时隔六年他第一次看音乐剧。跟上一次一样,一些本该模糊记忆重新在脑海里翻涌。

忽然的,霍佑青侧过眸,身旁的座位是空的。

有时候他偶尔会忘记那个时空的戴亦莘已经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表演未结束,霍佑青就提前离席了。他眺望远方的灯红酒绿,意兴阑珊地抽了根烟。因为这根烟,他想起现在这个时空的戴亦莘,他如今的男朋友。

这段时间他抽烟的频率大大下降,不是他不想抽,是每次他抽烟,戴亦莘都会往他嘴里塞一颗糖。每次都是不同口味的的糖,戴亦莘塞完糖,还会用略显凉意的唇瓣含住他的。

糖果甜津津的滋味在两人口腔里弥漫开,亲久了,好像真的能忘了烟瘾。偶尔他会主动。

霍佑青抽完一根,又点燃下一根,在第二根燃烧到一半时,他拨打电话给戴亦莘。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对方地址。

烟灰缸里堆了七八根烟后,戴亦莘出现了。霍佑青回过头,看着穿着大衣朝他走来的高大男人,恍惚间,两个戴亦莘仿佛重合成一个人,可再看,又是不同的戴亦莘。

他不清楚自己此时在戴亦莘眼里是什么形象,总之戴亦莘一走过来就温柔地将他拥入怀抱里。在这个怀抱里,紧绷的情绪似乎得到片刻的松懈。他哑然地张开嘴,最终还是闭上。

他不言不语,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怀里。

忘记一切,沉溺在这个怀抱就好,从这个怀抱汲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这一夜,霍佑青把戴亦莘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引导着生涩的戴亦莘,并且在事中忍不住将烟头印在对方的脖子处。

另外一个时空的戴亦莘这里有一个纹身,纹了他名字的纹身,他现在要在这里留下一道疤。

“我在这里印一道疤。”霍佑青双手搂住男人的肩膀,用自己的唇去贴对方的耳根,“好不好?”

手臂下滑,唇也下落,他碰了碰戴亦莘的脖子。

“好。”心甘情愿的回答。

霍佑青闻言松开戴亦莘,半直起身去点烟。印下烟头前,他先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唇形姣好的口里呼出,在夜色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霍佑青不让开灯,有月色就行。

靠在床头,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露出小半个雪白臂弯。他像是毫无察觉,细长的香烟被夹在手指间。夜风将小区里的木犀花香味送进房间,窗帘阵阵浮动。

长睫忽落再掀,他毫无预警将香烟印在那具苍白皮囊上。

仿佛闻到皮肉被烧灼的气味,霍佑青凑近去看,半晌,他抬眸看戴亦莘忍痛隐忍的脸,才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只要这个不会伤害他的戴亦莘。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跟戴亦莘之间就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

起因是他中秋节在舅舅和舅妈的家里看到戴亦莘。

戴亦莘不是作为他的男朋友身份出席的,而是现合作方,他曾经的朋友这个身份。

表哥知道身份下的真相,偷偷给霍佑青挤眉弄眼,但自家表弟压根不理他,脸色很不好看。

舅舅和舅妈发现不对劲,询问霍佑青是不是不舒服。他只能找理由说最近天气忽然降温,有些受凉。

晚饭结束后,他和戴亦莘一前一后开车离开舅舅和舅妈家。没等他联系戴亦莘,对方先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在附近的广场等他。

找到戴亦莘的车后,霍佑青面无表情地下车,一步步走近男人。

戴亦莘正站在自己车的车尾等他,见人走过来,还张开双臂。只是他并没等到霍佑青的拥抱,反而被抓起领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去见我舅舅和舅妈?戴亦莘,你又想做什么?”霍佑青已经陷入一种神经兮兮的状态,他自己却没有发现。

像是应激一般,一旦戴亦莘触碰到他原来的逆鳞——他的家人就是他的逆鳞,这个时空他好不容易还能继续和活着的舅舅、舅妈生活在一块,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佑佑。”戴亦莘握住霍佑青的肩膀,“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在节日去拜访他们。如果你觉得我太冒犯,我可以以后都不去。”

“我要怎么相信你?像你这样的渣滓、变态、疯子,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源源不断的话从霍佑青口中吐出,那些话像毒液,疯狂蚕食人的心。他不断攻击戴亦莘,用言语,用眼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压住他藏的更深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