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场雨过后山里溪流变大,从山林间流淌下来,溪边水草丰茂。

入秋后薄壳青螺慢慢就出现了,陆谷和沈雁还有沈玄青一起上山来摸。

这东西现在卖得贵,是以得了空子就有人上山来找,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村里人,山里远了,不是三两人结伴就是带着狗防身。

前山不少溪流都有人在石头底下和溪水里翻找薄壳青螺,他们就往深处走,有沈玄青在,还带了大灰和乖仔,是绝不怕的。

山里没有路,遇到崎岖坎坷的地方只能一深一浅往前走,好在山林子里阴凉没有那么热。

要么说沈玄青力气大,之前为将猎物拉下山,硬是拉着板车山上山下的跑,多亏他走惯了去深山的路,知道从哪里走能平坦些,不然遇到大的山坡或坑崖根本过不去。

更灵活的人都这样,要让驴或是骡子拉板车更是不好走,今年虽没有去年挣的多,但人不像去年那样累得直喘气,肩膀和后背磨出来的伤也少了。

他如今打猎手艺越发娴熟,活捉的猎物多,就专挑羊或是鹿打,一趟下来也能挣钱,只不过想要养羊多下羊娃,就没卖那头母的和小的。

陆谷听到了溪流声,沈玄青和沈雁自然也听到了。

大灰最是机灵,比人更快分辨出溪流的方位,当即就朝那边跑去,在前面带路。

陆谷从半腿高的草丛中走出来,看一眼溪流周围说道:“这里应该没有人找过。”

他们进的比旁人深,沈玄青也点头:“嗯,就在这里找。”

山溪长年累月流淌,冲刷出溪道痕迹,沈雁挽了裤管踩在水里的石头上,她弯腰翻石块,摸到了好几个青螺,瞧见石头底下乱爬的小蟹后便道:“有两个肚紫。”

这种山螃蟹只有肚子是紫的,用树枝拨弄翻过来肚皮,一看就知道能吃,她捉起来顺手扔进前面沈玄青的竹筐里,要是螃蟹爬出来的话,不会夹到她和陆谷,让二哥哥收拾就好。

再有几天就要收秋豆了,趁还没忙起来,弄些时令东西回去吃好,到时才有一身的力气干活。

螺肉带壳时看着挺多的,等泡进酒里螺壳消没,剩下红色的螺肉并不很多。

在路上他们还说了,若抓的少就自己吃,要是多的话就去卖一些,镇上那些食肆酒馆都收呢。

在岸上还好,走了这么久身上发热,一下水立即就冷了,清澈的溪水不减一分冰凉。

“咱们快些摸,摸够了好回家泡脚。”沈雁年纪小,不如年长几岁的陆谷和沈玄青能耐住寒凉和性子,但也是干惯活的,没有偷懒更没有闹着回家。

陆谷将手里一把青螺扔进篓子里,直起腰说道:“那你上岸歇一歇,在太阳底下晒晒。”

闻言,沈雁原本想说不用,可腿脚确实冰冷,就依言找个地方晒了会儿太阳。

三个人干活肯定快一些,初秋薄壳青螺刚开始出没,不是很多,倒在一起只摸了小半筐,肚紫也是小半筐,都不太多,不过足够他们自己消遣打牙祭了。

沈玄青还好,见陆谷和沈雁吃冻,就发话说不摸了,红俏再昂贵但人在溪水里泡着受罪,陆谷体虚,沈雁又是个女儿家,如今又不缺这份钱,不至于吃这个苦头。

因竹筐没满,他们在山溪边掰了好些水竹笋,掐了红苋菜的嫩茎叶一并带回去。

这种水竹笋较小,但胜在脆嫩鲜甜,坐完月子的纪秋月这两天进进出出,常躺在床上在房里歇息叫她有些受不住,眼瞅着终于能出来走动,她心情都更好了。

有身孕时许多东西都不能吃,看到从竹筐里掏出来的水竹笋,不用旁人,她自己就上手拾掇,说晌午做个清炒笋丝。

孩子还没睡醒,不用人去管,顶多就是卫兰香时不时轻轻推开门朝床上看一眼,怕孩子乱动掉下去。

陆谷在旁边洗苋菜叶子,这东西煮成菜汤好喝,有股别样的菜香。

卫兰香和沈雁在搓洗青螺和山螃蟹,她坐在小凳子上,看一眼天上终于露出来的太阳,心里才有些踏实,说:“快收秋豆了,就指着太阳多晒一晒,谁知昨天下了一场雨,就盼着后头这几天都是大晴天。”

沈玄青在院里磨镰刀和菜刀,闻言也看一眼天,开口道:“天光放白了,应该不会再下雨。”

变天是谁也说不准的事,但卫兰香还是点点头,只能这样期盼。

——

庄稼地里的作物说熟熟的很快,没几天沈尧青就说豆子能收了,一家子便都下地拔豆杆。

他们家种了十亩秋豆,比别人都多,这回又雇了短工来帮忙。

眼下不如夏天那阵炎热,一天的工钱回落到平常的二十文,为尽快收完,这回沈尧青除了林金虎林金龙以外,又把何志和陈冬冬叫上了。

一板车一板车的秋豆往新宅子里拉,纪秋月要管孩子,吃喝拉撒都是她自己伺候,只有趁娃娃睡觉时才能得空去厨房切个菜,做饭的事就落在陆谷几人身上,无论他、沈雁还是卫兰香,在地里忙活一阵,就得赶回去做好。

得亏雇的人多,十亩秋豆连同三亩花生四天就拔完了,摊开晾在新宅子的空地上,后边晾晒捶打筛豆子更是有的忙。

今年种的花生算是个新口粮,收上来挑着嫩的用盐水煮了一些,吃起来咸香又嫩,按卫兰香说的话,用盐煮出来的东西哪有不好的,都金贵。

翻过一遍豆杆,太阳挺大的,陆谷和沈雁坐回堂屋歇息。

“谷子哥哥。”沈雁从篮子里拿出一碗盐水花生米,都剥好了,捏着吃就行。

这东西当成零嘴很不错,陆谷捏了几个嚼着吃,心道回头上山的时候也带一些,沈玄青打狐狸时要在外面啃干粮,弄个小小的布兜给他装一点花生米,总比只啃干粮好。

“过两天豆子晒干了,咱俩捡一些出来,让娘给咱们炒干豆子吃,咬起来嘎嘣嘎嘣的,虽费牙了些,但越嚼越香呢。”沈雁把碗放在桌上,提起茶壶给他俩都倒了水。

“嗯。”陆谷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要看你二哥哥什么时候想上山,说不定就在这两天了。”

打狐狸是有时节的,过了这段时日天一冷,若是下雪的话就再上不去,沈玄青昨晚还说该收拾收拾上山了。

沈雁只得说道:“那好,我给你俩留着豆子,回来再吃。”

她忧虑烦恼不多,成天见除了干活就是想着吃点什么,不光心里惦记,嘴上也“直言不讳”,陆谷悄悄笑了下,心道幸好娘不在这里,不然又要说沈雁嘴馋了。

家里禽畜多,他俩歇了一会儿,就顶着日头出门打草去了。

秋日的太阳比夏天好受多了,没有那么毒辣,陆谷弯腰割草,不曾想手中镰刀没控好,锋利的刀刃也不知怎么一滑,在左手拇指指腹上擦出一道口子,血登时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