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河面映出粼粼波光,戴着斗笠在岸边放牛的小子捡小石片打水漂,妇人和夫郎在河流平缓处捣衣说笑,挑水的汉子要么提着木桶,要么挑着扁担。

一群群鸭子大鹅游水觅食,沈雁和陈心莲在岸边一起结伴看鸭子,省得和别人家的混了,亦或是被人捉去。

她提了鱼篓摸螺蛳田螺,如今天热了,再不怕河水冰凉。

鱼篓满了小半,她蹲久了站起来歇歇,又甩甩手上的水,说道:“莲嫂子,赶明儿大嫂回来,咱们一起去山里挖笋子,多挖些还能卖点儿钱。”

“行,正好儿玉平过两天要去砍竹子围篱笆,人多路上热闹。”陈心莲点点头,她嫁过来这么久,和沈家人已熟悉了,再不像刚成亲时那样腼腆羞涩。

小黄从吃草的牛犊那边跑过来,沈雁揉了揉它脑袋,毛茸茸的。

“汪!”

忽然从远处山上响起几声狗叫,小黄耳朵竖起看向山那边,听出是大灰几个的声音,它摇着尾巴汪汪叫回应,接着就往那边跑。

“二哥哥回来了。”沈雁惊喜道,牛犊还在附近吃草呢,她没有离开。

小黄跑远了,狗聪明着呢,能找到沈玄青。

“莲嫂子,我先回去了,二哥回来肯定要吃饭,我娘还在地里,还得去喊她。”沈雁边说边背好鱼篓,又拿起地上的长竹竿把河里游水的鸭子大鹅往岸上赶。

“牛崽,家去。”

她冲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牛犊喊一声,牛犊甩着尾巴抬头望过来,听懂话后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陈心莲点点头:“嗯,快回去吧。”

一下山坡,看见不远处他们家的老宅子,三只狗就按捺不住,率先往家里冲,沈玄青没多管,牵着瘸了腿的矮鹿慢慢往下走。

“汪!”

看见狗在门口打转,冲着里头吠叫,就知道沈雁和卫兰香不在这边,不用他喊,几只狗便往大宅子跑了。

这会子半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忙碌,不是下地就是上山弄些山货野蔬,能在家门口闲聊的人并不多,等他牵着矮鹿,沈雁正在大宅子门前张望候着。

“二哥哥,茶水给你倒好了,盆里也舀了水,我去地里喊娘回来。”她笑着说完,又看一眼那头皮毛染血的公矮鹿,这才匆匆往田里去。

进去后沈玄青懒得往后院走了,在前院角落里拴好矮鹿,小黄和黄儿冲着矮鹿吠叫两声。

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擦擦溢出来的水迹,只觉痛快。

洗了手脸坐着歇一会儿,卫兰香和沈雁回来了,边说边挽袖子,到后面给他做饭。

沈玄青坐在那里往外掏竹筐里的东西,朝后面喊道:“娘,炒鸡蛋切几个辣子。”

“成,知道了。”卫兰香的声音从后面灶房传来。

乖仔几个喝完水后趴在阴凉处歇息,吐着舌头气喘吁吁,矮鹿瘸了腿,被拴住后站立不得,卧在地上警惕地看着两只围着它转悠的黄狗。

沈雁给锅里架了小屉,放了六个大馒头,从泥炉引火烧起来。

卫兰香切辣子打鸡蛋,不用她忙,给灶底添好柴火后,她进堂屋,顺手给沈玄青添满水碗,说道:“饭快着呢,这两天我和娘晌午做菜,多盛出来一碗,给你预备着,等下炒了鸡蛋,在马勺里把那碗菜热热就行,馒头热起来也快呢。”

“好。”沈玄青笑着同她聊几句家常:“这头公鹿脾气还挺大,腿都瘸了还想用角顶人,抽了一顿才老实。”

他从竹筐里拿出大叶子包裹的东西,挺大一团,脸上笑意越发灿烂,说:“蜜巢,是个大的,给家里留些,余下的我带过去。”

沈雁接过,放在桌上打开,瞧见裂口处流淌出来的蜂蜜,用指腹沾了点尝味道,随后杏眼微弯,说:“真是甜。”

“蜜罐在老宅子,我过去拿。”她说着就起身。

“给。”沈玄青又从竹筐里掏出几个山果子。

沈雁抓了两个,见果子不脏,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擦擦,随即咔嚓咔嚓咬起来。

在家里歇一夜自不必提,第二天一早,套好骡车后,除了骡子以外,沈玄青到羊圈里把那头长大的羊羔抓了,捆了四蹄和矮鹿一同放在板车上,养猪羊就是为了卖钱,回头猪养到时候,也是如此。

卫兰香和沈雁帮忙收拾他要带去的东西,完了在门口送他。

沈玄青说道:“太忙就去找我三叔,还有玉平,我和大哥在铺子里杀羊,卖一天再让他回来,到时带些羊肉。”

“我知道,你且放心,快去吧。”卫兰香答应着。

他赶车往吉兴镇走,想挣钱就是这样,一年到头没多少歇息的工夫。

“咩——!”羊一直在叫,惹来路上行人注意。

乖仔同样在板车上,正在沈玄青背后,离得近,幸而板车大些,不然它还没地儿站,听见羊叫,它也汪汪叫几声。

羊叫就算了,它也如此,加之乖仔站在他背后,就像是对着耳边吠叫,沈玄青听得有点烦,轻斥一声乖仔才闭嘴。

上了平直宽敞的官道后,骡子跑起来越发顺当,他边赶路边想,这回卖了矮鹿,最少也有三十五两,羊肉还是在铺子里杀了,如此自家人能分着吃些,约莫再挣个六七两,就有四十两了。

官道上陆续碰到不少人,有走路也有赶牛车的,牛车没有骡子跑起来轻快。

打到猎物总是让人喜悦的,他眉宇舒展,就算不笑也能看出几分温和。

前方有两个搀扶的身影,妇人一瘸一拐,由她身旁的汉子搀着往前慢慢走,他没在意,要是同村人赶远路,还能捎带捎带,但那两人背影生,一看就不是熟人。

骡车跑动,加之羊咩咩叫,让前面那两人往后望过来。

瞧见脸后,发觉竟是陆大祥和杜荷花,沈玄青眼眸微沉,显然有些不快。

他口中喝一声,扬起鞭子在空中甩响,骡子跑得更快了,没一阵就跑到前面去,又把那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上回打了陆大祥和杜荷花,陆谷又和他俩说清了,再无瓜葛,只要他俩安分些,别来触霉头,他哪会主动去沾麻烦。

沈玄青不是吆三喝五的人,欺辱乡邻亦或是落井下石的事做不出,也不屑去做,他板着脸面无表情过去,连回头都没有,倒胃口到连多看一眼都觉糟心。

骡车跑过,扬起一阵尘土。

杜荷花没成想竟是“熟人”,她一瘸一拐走路,今日出来连个牛车都蹭不上,心里哪有顺气的,侧眼斜看着陆大祥,阴阳怪气道:“巧了不是,前面的不是你好儿婿?”

陆大祥瞧见沈玄青后胆怯,脸皮子都哆嗦了一下,短短三年,就被打了两回,一次断腿一次断胳膊,着实被打怕了,要再让他去攀亲,是绝对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