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3章 隆庆

正午的阳光普照大地,尘封二十多年的紫禁城像是突然焕发生机般,紫禁城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景阳钟经久不息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北京城。

正在享用午饭的六部衙门官员听到这个召集群臣的钟声,很多官员不明所以地愣住了,几个年老的官员当即放声痛哭起来。

“景阳钟怎么响了?”

“皇上召集我们上朝?”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皇上恐怕已经……”

……

京城衙门的官员听到召集他们的钟声,虽然这个钟声没有夹带着什么讯息,但很多官员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不管京城的官员如何反应,已然是改写不了嘉靖驾崩的事情,一个更好或更坏的朝代将会来临。

一个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从紫禁城的午门跟随着太监进入,正是急步走在宫道上,顶着头上的冬日来到了乾清宫。

朱载垕穿着青色的亲王服,由于常年呆在裕王府中,加上自身比较懒散的缘故,从宫门来到这里早已经是气喘吁吁,连同头顶的王冠都歪到一边。

乾清宫正堂已经挂满白色的灵幡,中央位置放着一个灵柩,灵柩前焚烧着香烛,正在祭祀着大行皇帝朱厚熜。

“臣等拜见殿下!”

看到裕王出现,徐阶等阁臣纷纷进行施礼地道。

由于嘉靖几乎是将朱载垕圈养在裕王府,不仅不允许裕王插手朝政,甚至都不容臣子跟裕王往来,故而除了高拱外,其他人跟裕王并没有多少交集。

“诸位阁老,不用多礼,快快请起!”朱载垕跟着嘉靖的强势性子截然相反般,显得没有一点架子地急忙抬着双手道。

“谢殿下!”

徐阶等阁臣显得恭敬地回礼,这才纷纷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抬眼认真地打量着裕王,审视这一位大明的新皇帝。

在这一刻,朝局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虽然徐党和郭、林、高的联盟仍然呈对立之势,但坐在皇位上的人不再是专权独断的嘉靖,而是这位历来低调的裕王朱载垕。

朱载垕今年三十岁,跟着野孩子出身的嘉靖不同,他受到最正统的儒家思想教育,亦是有着“宽仁”之名,可谓是典型的乖宝宝般的好皇帝。

现在看着他如此的反应,众阁臣无疑是加深了这个观点。至于裕王是否在演戏,作为大明演技最精湛的官员,自然还是能够看得出裕王是天才演员还是本色出演。

林晧然知道想要在新朝占据一个好位置,不仅要继续跟徐阶较量,而且还要拿捏好这位新帝的性子,从而控制或讨好这个皇帝。

只是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裕王和五位阁老却是大眼瞪小眼。

高拱看着朱载垕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当即重重地咳嗽一声,同时瞥了一眼嘉靖的灵柩。

“老师,怎么了?”朱载垕却是微微一愣,显得疑惑地直接询问道。

徐阶等人看着朱载垕如此缺少灵性,心里反倒是暗暗一喜,而高拱不得不出言提醒道:“殿下,皇上已经甍了!”

说着,他的眼泪当即涌到眼眶中,脸上露出一副很哀痛的表情。

“父皇!”朱载垕总算是反应过来,当即朝着灵柩跪下来道。

只是他虽然跪在那里,却没有进行哭丧,好在朱载垕并没有说出“我的老父亲,你终于死了”之类的话。

看着朱载垕哭不出来,徐阶等人亦是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心里亦是理解,由于“二龙不相见”的缘故,这对父子从小便没有什么父子情。哪怕嘉靖病重亦没有让裕王前来侍疾,父子间的感情可谓是相当薄凉。

林晧然倒是有办法让裕王哭丧,但这个法子用在自己身上还成,若是用到朱载垕身上恐怕今后要被穿小鞋了。

只是不管哭与不哭,随着老皇帝朱厚熜去世,这位一直小心谨慎和缺少父爱的裕王朱载垕成为了这个王朝名誉上的新主人。

随着裕王到来,一套固定的礼仪程序便是开始运转起来。

几百名京城的文武百官在听到钟声后,亦是纷纷来到紫禁城的午门前,先是在礼部官员那里领取青衣角带的丧服,然后在午门前进行嚎啕大哭起来。

不管他们心里是高兴还是悲痛,这个时候都要想办法挤出一滴眼泪,哪怕不博一个忠君的美名,亦不能给科道言官逮到小辫子。

没过多会,紫禁城的午门大开。

以徐阶为首的阁臣出现,然后率领着六部九卿等官员恭候地跪在跸道两旁,接迎着身穿孝服的裕王及手持圣旨的礼部尚书高仪。

现在嘉靖已经驾崩,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向文武百官宣读嘉靖遗诏,明确裕王继承大统的名分。

按着明朝的规矩,这宣读遗诏的人并非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亦非是内阁首辅徐阶,而是当朝礼部尚书高仪。

礼部尚书高仪在得知嘉靖驾崩的消息后,亦是被召到乾清宫共同商议事宜,此刻便对着文武百官进行宣读道:“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久长,累朝未有。乃兹弗起,夫复何恨……”

这一份遗诏跟徐阶所拟定的遗诏只是做了两处改动,按着林晧然的意思加入了“纠正加征加派的弊政”和“重新审核建言获罪官员的罪责”,从而让这道遗诏变得更加利民和公正。

吏部尚书黄光升等人听到这个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户部尚书葛守礼听到纠正加征加派的决定后,显得诧异地望了一眼徐阶。

这一份遗诏是将嘉靖最后的旨意昭告天下,向天下百姓忏悔和纠正在位时期的执政过错,同时确定了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

虽然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实质现在处于大丧期间,亦不可能当天便登基。

乾清宫,养心殿。

裕王朱载垕的身体略显肥胖,正端坐在殿上,只是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疲态,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模样。

徐阶等阁臣跟随着裕王回到这里,高拱率先进行提议道:“殿下,现在即将举行国丧,当务之急是定下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

庙号和谥号是皇帝死后的在庙中供奉时所称呼的名号,这个名号关系着嘉靖的功过,自然是要由裕王亲自敲定。

裕王平日在这个时候正是午休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不好的模样,却是后知后觉般地“呃”地一声,接着便对高拱询问道:“高师傅,你说父皇的庙号和谥号该怎么定呢?”

高拱历来都是一个喜欢揽事的性子,当即便理所当然般地回应道:“殿下,太行皇帝有思改悔悟之意,可定思宗。照此庙号,谥号便可定为密,所以可定为:思宗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