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1章 定策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显得静悄悄的。

身穿黑色居家服饰的林晧然跟着往常那般,坐有书桌前处理着各种事务,借着旁边的烛光翻阅着一份份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

跟着很多朝堂官员不同,他并没有一直着眼于朝堂的争斗,亦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全国各地的动静。

终究而言,他不仅是要做一个高官厚禄的大臣,而且还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个的腐朽的王朝。

情报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内容,但让他最关心的还是各地的经济情况,这亦是他改变这个腐朽王朝的直观的成效。

今日的情报却是由花映容提供,通过一份份详尽的联合钱庄经营情况,让他惊讶地发现:热衷于从联合钱庄借钱购地的百姓并不是广东,却是出现在苏州和江浙地区。

跟苏州和江浙地区相比,其他地区的田价无疑要低上许多,但偏偏这种风潮却是出现在苏州和江浙。

只是他亦无法判断这是苏州和江浙更依恋土地,还是苏州和江浙的田地收成确实喜人,亦或者当地已经出现了金融投机之风,但无疑都是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之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将联合钱庄推向全国,却是没有打算要从这帮勤勤恳恳的百姓中榨取他们的钱财,而是进行一场巧妙的金融布局。

他不想做一个单纯的富翁,而是要做一个时代的真正引领者。

哪怕他再如何聪慧和能干,所能做的事情终究是有限的。想要彻底改变这个时代,那么就需要打压一部分阻碍的人,同时还要扶持一部分新型的人来影响和引领时代。

在这个腐朽的王朝中,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而打破阶层固化无疑是首当其冲。

按着这个时代的固有观念,科举成为了晋升的唯一途径,亦是最好的一条途径。却不论是世族子弟,还是一贫如洗的寒门书生,都能够通过科举改变命运。

只是这种体制的弊端显而易见,能够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人是少之有少,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生活在最底层,更别提中华民族的大跃升了。

偏偏地,现在的官员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出人头地,故而朝堂上上下下都不认为这种方式有什么不好,而这种“狭窄”的晋升方式却能最大限度地保护他们的切身利益。

正是如此,他知道想要改变这个时代,那么就需要打破这种唯一的晋升机制,给广大的百姓指明一条不一样的路,让他们通过非科举的方式实现出人头地。

联合钱庄的放贷购田虽然是为了联合钱庄的纸币推广打下扎实基础,但实质是要将财富的分配权悄然地攥到手里,却是由他再重新分配社会财富。

林晧然很满意地看到江浙和苏州购田者的热情,亦是看到杭州的丝绸作坊数量比去年同期涨了两倍,而织工的普通薪酬亦是涨了两倍。

很显然,他通过联合钱庄撒下了资本的种子,亦是栽上大明金融的萌牙,更是种下华夏民族崛起的希望。

今晚的时间仿佛是静止一般,书房的窗户敞开着,只是没有一丝风吹进来,蜡烛正在静静地淌着红泪。

林晧然看到河南方向的情报之时,却是突然想到了高拱,便是敲响了旁边的云板。

林福一直在书房外面侯着,这时听到云板的动静,扭头看到林金元刚刚离开,当即便是大步走了进去。

虽然晚上是官员的休息时间,但对于身处于朝堂高位的官员而言,却往往不见得呆在衙署轻松多少。

每当这个时候,林晧然仿佛是将衙署搬回到了林宅的书房里,这里总是这一座宅子最为热闹的地方。

王稚登和孙吉祥是林晧然最为信任的幕僚,已然不需要林晧然召见,每晚都会一起前来面见林晧然。

特别随着林晧然地位的提高,更是需要他们从旁出谋划策,而他们亦是乐于为林晧然贡献一份力气。

在走廊处,他们跟着从书房那边走过来的铁柱打了一个照面,却是知晓林晧然已然是给铁柱布置了重要任务了。

经过这些时日,他们亦是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铁柱已经不再担任林晧然的护卫,而是组建着一帮人手,却是帮着林晧然干一些机密的事情。

王稚登和孙吉祥都是聪明的人,虽然看破却永远不会点破。林晧然更像是这个时代的枭雄,而不是那种只求荣华富贵的食肉者,已然在密谋着一切人与事。

像往常一般,他们两人一起走进前厅,便是看到林晧然在里面的书房忙碌着手上的事务,显得很是全神贯注的模样。

他们早已经习惯于跟林晧然这种相处模样,却是在外厅的椅子前坐下,没多会便有侍女送来了茶水。

林晧然自是注意到孙吉祥和王稚登的到来,看着手上的事务忙碌得差不多,便来到外厅跟着两人相见。

“见过东翁!”孙吉祥和王稚登一直保持着对林晧然的绝对尊敬,亦是纷纷站起来对着林晧然施礼道。

“两位先生无须多礼,快快请坐!”林晧然却是没有摆架子的意思,却是当即温和地进行回应道。

孙吉祥和王稚登落座,却是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已然是隐隐猜到今晚林晧然会询问他们什么事。

林晧然端过阿朵送来的茶水,亦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立储的事情想必你都知晓了,不知你们怎么看待此事呢?”

王稚登和孙吉祥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早已经有了商议,便是由王稚登作答道:“东翁,我跟孙先生都认为您今日做得很好,确实应该站出来反对册封皇长子为太子。而今你既然已经是文官集团领袖,那么只需要做符合礼制之事,纵使是皇长子最后被册封太子亦无所谓!”

“无所谓吗?”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显得有所怀疑地求证道。

却不是他不信任孙吉祥和王稚登的判断,只是在他的固定思维中,这个站错队却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远的不说,单是隆庆新朝的情况便已经是昭然若揭,裕王府旧人得到了入阁拜相,而景王府旧人则遭到了排挤。

孙吉祥似乎早有意料般,显得十分自信地表态道:“东翁,此事看似涉及储君之争,但实则跟景王和裕王的储君之争完全不同。东翁此次并不是要偏袒于谁,而是一个坚守礼法和祖制之举。纵使将来皇长子继任大统,当他坐上皇位之时,自然而然会认为东翁是维护皇家的法统,却是不可能责怪于东翁,东翁恐怕是将此次的事情复杂化了。”

王稚登亦是这个观点,对着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晧然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却是知道这个事情确实不算多么严重,但还是认真地说道:“我坚持阻止册封皇长子为太子,此举很可能会惹恼皇上,而皇长子恐怕比你们预想要更早登基,届时我的处境会变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