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合同

盛霜序仓皇地站起身,他面向沈承安,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几步,腿弯被玻璃茶几的截面拦下,隔着长裤钝钝地割他的皮肉。

盛霜序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承安却说:“盛老师,我知道你缺钱。”

落锁之后,沈承安对他的称呼也从“您”变成了“你”,盛霜序的学生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沈承安一步步往前走,盛霜序身后就是茶几,却不能倒退。

沈承安双手撑住沙发的靠背,像座山似的将盛霜序笼罩进自己的阴影里,眼中早就撕破了刻意伪装的温和,看向盛霜序的眼神,就像饿狼看见了肉。

盛霜序吓得手心里黏腻腻的汗,但他不能退缩,他的女儿还在这里。

盛霜序攥紧了衣兜里的手机,说:“我要报警了,沈承安。”

沈承安并没有被盛霜序的威胁震慑到,他一瞬间变了脸色,轻笑着说:“老师,我逗你玩儿的,备用钥匙在茶几左手边的抽屉里。”

盛霜序本能地不信他的说辞,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焦急地去翻抽屉,里面只有一张银行支票,轻飘飘地放在底部。

沈承安骗了他。

沈承安笑着说:“盛老师,虽然没有钥匙,但如果你听我的话,上面的钱就都给你,你要不同意,我放你和囡囡走。”

“这些钱足够给囡囡治病了,我还能带她去上最好的幼儿园。”

盛霜序应当立即报警的,但他看到了支票上的金额,瞳孔微缩。

这是他此生都没见过的数额。

他和女儿连个住处都没有,他可以吃些苦头,露宿街头也不怕——但囡囡不行,囡囡的病还没好,她年纪太小,做不了手术,就要一直吃药做检查,这些都要大笔的用钱。

盛霜序不知道沈承安究竟想做什么,他潜意识里觉得他的学生很危险,但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犹豫了。

沈承安知道盛霜序的犹豫,他知道该怎么给眼前向来优柔寡断的人致命一击。

“盛老师,赔给铃雅的钱,你备好了吗?”

“你真的有钱赔给她吗?”

盛霜序一顿,他生得白,红晕刹那间从耳根红到了眼眶,脸上露出了哭似的表情。

盛霜序绝望地说:“沈承安,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印象里的沈承安安静、温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步步利诱他往深渊里跳。

沈承安明明知道宋玲雅这个名字对盛霜序的伤痛有多么重,可他还是能残忍地继续说下去。

沈承安就仿佛说着最轻松的话语,一点点摧毁盛霜序的理智,叫他崩溃:“盛老师,囡囡长大了该怎么看你?一个猥亵了自己学生、还不肯赔偿的父亲。铃雅今年也才十八岁,就这么被你毁掉——”

“不要说了!”

盛霜序捂住脸,不想给沈承安看自己狰狞的表情,瘦弱的身体几乎要跪倒在沙发和茶几的夹缝之间,他颤抖着肩膀,喉咙止不住呜咽。

“你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

“右手边的抽屉里,有我给盛老师的礼物,”沈承安近乎冷漠地看着盛霜序,说,“我说过,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什么都能帮你。”

盛霜序颤抖着手指去抓另一个抽屉的把手,随着木制隔板摩擦底座的声响,盛霜序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一条一指宽的铁链盘旋缠绕,挤在狭小的抽屉里,盛霜序看不出它有多长,只知道铁链的末尾,拴着一个订制的项圈。

盛霜序下意识捏起了一截,盯着项圈心里直打鼓。

沈承安满意地看着盛霜序震惊的脸,说:“盛霜序,自己把脖子套进去,我为你锁上。”

盛霜序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原来是用在自己身上,手里的铁链就像烫手的山芋,被他仓皇丢出。

他抱腿坐在地上,近乎哀求地说:“你不能这样锁着我,我是人……我,我曾经也是你的老师……”

沈承安一只小臂搭在沙发背上,他探过身,另一只手去摸盛霜序发抖的下颚,他的手掌宽大,仿佛只要一使劲,就能把他的老师捏碎。

盛霜序的皮肤柔软细腻,散发着便宜肥皂的干净味道,沈承安的手指只要贴上去,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的老师被他握在了手里。

沈承安说:“盛老师,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怕你卷着钱跑了,毕竟你也是做出过欺负学生的——”

“不,我求你不要再提她了,我做就是。”盛霜序害怕他说出后面的话,再度妥协了。

沈承安的话像刀片,他知道怎么伤害盛霜序,专挑他心脏里最脆弱的地方捅。

他要逼得盛霜序一步步妥协,然后将他蚕食殆尽。

他要看着盛霜序崩溃,让他体验曾经的自己所遭受的痛苦。

盛霜序躲开沈承安不安分的手,扶着沙发垫坐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把项圈扣到自己脖子上去。

沈承安站到盛霜序身后,将项圈固定好上锁,手法温柔至极,像对恋人的爱抚,锁扣咔嗒一声响,下一刻,沈承安就攥紧了手中的铁链,逼迫盛霜序的头往后仰。

沈承安说:“盛霜序,我带你去签合同,在此之前,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能离得开吗?盛霜序想,他名声已经坏了,有一屁股的债,还有女儿的病。

他已经到了绝路,沈承安成了他眼前唯一的救命药。

从“您”变成“你”,从“老师”变成“盛霜序”,沈承安正一步步地出格。

盛霜序心想,自己都被铁链拴住了脖子,像狗似的被人牵着走,他们还煞有介事地签什么合同,就仿佛他还有尊严似的。

沈承安给他的合同内容很简单,沈承安每个月都会给予盛霜序固定的金额,承担囡囡所有医疗费以及盛霜序需要赔偿给宋玲雅的费用,而盛霜序则需听从沈承安的任何需求。

合同一旦完成,有效期内不予停止,为期一年。

盛霜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被房东扫地出门,偶遇沈承安之后,事态竟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承安耐心地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便猛地拖着盛霜序的锁链,往自己怀里拉。盛霜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笔也丢了出去,在地板上弹了又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项圈冰冷坚硬,磨得盛霜序的脖子又疼又痒。

沈承安的鼻尖几乎要贴到盛霜序额头去,呼吸烧得盛霜序皮肤发麻。

他们离得太近了,沈承安感受到了自己胃中的翻江倒海。

这一切都是盛霜序害得他,叫他再也无法与同性有任何亲近。

这时候沈承安与盛霜序太过亲近了,他有点恶心。

即便如此,战栗已压过了沈承安生理上的不适,他要故意去做盛霜序曾经厌恶的事情——这只是他复仇路上的一点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