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贪婪

小鹿说话向来直白,但他很少会对他人抱有恶意,面对梁烧亦是如此,不是讽刺也并非刻意为之,他只是单纯地说出了自己所认为的事实。

“我有种直觉——不,我就是知道,他一定喜欢男人。”小鹿想起夜里盛霜序涨红的脸,说,“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梁烧:……

小鹿蜷起腿,把果核精准地抛进垃圾桶里,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脸和指缝的苹果汁液,漆黑的眼仁一转,正对上梁烧的视线。

小鹿把手里的纸巾团成了个团,丢进垃圾桶。

他转为跪坐的姿势,一手撑住沙发垫,向梁烧的方向倾身探去。

小鹿另一只手便挑开梁烧薄毛衣的下摆,细长而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贴住他小腹的肌肉,梁烧的体温很烫,热得小鹿指肚发痒。

小鹿越贴越近,纤长的睫毛扫过梁烧的脸颊,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梁烧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皮肤。

小鹿软软地说:“你喜欢盛霜序呀。”

梁烧猛地捉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掰开他缓缓往下游移的手。

小鹿痛的“啊呀”一声,委屈地说:“干嘛总这么凶呢?”

梁烧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涌动,他别开脸,什么话都没说。

梁烧的力气很大,就光看体型,都仿佛能把小鹿捏碎似的,他确实不小心下手重了些,捏得小鹿手腕发红,小鹿揉了揉酸痛的腕关节,再不敢对着梁烧动手动脚了,他嘟嘟囔囔地说:“难怪盛老师不喜欢你,痛死我了。”

梁烧狭长的眼睛一扫,沉声说:“……给我看看手。”

“我才不要。”小鹿如临大敌,气冲冲地盯着他,直往后窜了几步,蹲坐到沙发扶手边,白皙的脚背绷紧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鬼使神差地,梁烧探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浴室的水声一停,梁烧才猛地把手收了回来,不一会儿盛霜序就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他只裹了条浴巾,眼睛上都是水滴,水珠沿着发尾一滴滴往下落,在锁骨处聚了块小小的洼。

同住的都是男人,小鹿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盛霜序反而觉得裸着胸膛没什么大不了的,梁烧只看了他一眼,就坐直了身体,把眼睛挪到茶几上不知何时摊开的杂志上去。

因为洗了热水澡,盛霜序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他将毛巾搭在肩膀上,说:“你们在做什么?”

小鹿说:“盛老师,你最好在家里多穿点衣服。”

“有色狼喜欢偷看。”

梁烧:……

小鹿罕有话里带刺的时候,不过盛霜序没能听出来。

盛霜序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心想只要小鹿自己不要因为病乱来就行,便没做理会,说:“别闹了,都早点睡吧。”

“明天还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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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房子一直没物色到性价比合适的,好在并不急需,就这样一拖拖到了春季,寒假过后为了照顾学生的时间,上班的时间也改成了工作日的晚上与双休日,与其他老师交叉排班。

尽管难免有些小瑕疵,但盛霜序在机构的工作还相当顺利,他脾气好,讲话也温柔,除了罗嗦了点,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愿意去上他的课。

他的人生在步步偏差后,仿佛才终于逐渐进入了正轨。

三月末的一个周六,盛霜序只排了整个上午的课,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正被学生围着说话,前台的小姑娘从教室门外探过头,向他摆摆手说:“盛老师,有人找你哦!”

盛霜序跟着前台走了几步,正疑心来人是谁,下一刻,就迎面撞见了沈承安。

沈承安一身长款棕色风衣,内搭高领薄毛衣,衬得身形挺拔修长,他西装革履时总显得很成熟老成,这一身才有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气质。

他双手环胸,正泰然自若地同顾小曼聊天。

前台转过头,对着发愣的盛霜序说:“盛老师,怎么啦?”

盛霜序什么话都已听不进去,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飞出了胸膛,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字——“跑”。

上次面对沈承安时,他都是出于责任感、为了小鹿才能硬着头皮与他交涉,如今情况已大不同,他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他认真工作的地方与沈承安相见。

盛霜序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走,还没能回到教室里去,就听见顾小曼在背后担忧地问道:“盛老师,你哪里不舒服吗?”

盛霜序不想叫人看出自己的崩溃,他脚步一顿,便强作镇定说:“没什么,想起来一会上课。”

前台说:“还有九分钟呢,不碍事的。”

盛霜序转过头,沈承安面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碧绿的眼睛就紧紧胶在他身上,纵然旁人没有察觉,盛霜序已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沈承安的视线过于赤裸灼热,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沈承安说:“老师,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在顾小曼和前台的目光下,盛霜序不得不僵硬地转回了身体。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说话的地方,盛霜序不想表现的太过怪异,便不能临阵逃脱。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带着沈承安走进了教职工的卫生间里,见里面里没有人,才敢开口说话。

“我一会还得上课,沈承安。”

“还有八分钟,”盛霜序强装镇定,嘴唇止不住哆哆嗦嗦地发抖,说,“我要提前两分钟回教室,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发觉忍耐只会叫伤口溃烂腐烂,痛苦不会随着他的压抑减缓,他迫切地想见盛霜序,便一刻都不能再等,他废了不少功夫,才终于找到了盛霜序工作的地方。

沈承安就沉默地盯着盛霜序看,他此时已顾不上原本那虚无缥缈的倨傲,他虽如愿以偿见到了他的老师,内心的欲望却如无底洞,光是单纯地看着盛霜序,已无法弥补他的贪婪。

盛霜序见沈承安盯着自己不说话,只觉得毛骨悚然,便又重复了一遍:“沈承安,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谈话不过是他的借口,他想见盛霜序想的要发疯,想念本就没有理由,来见盛霜序便更没什么理由。

沈承安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盛霜序,我们的合同还没结束。”

“……你现在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