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色的衣衫染血, 大片大片的血块凝结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青年面色惨白, 羸弱的身子虽是立的笔挺, 却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那双幽深的眸子淡漠的看着大殿里的人,没有浓烈的杀意,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了一丝恐惧。

月雪瞳孔瞬间放大,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立在大殿门口的青年, 像是见了鬼一般身体剧烈的颤抖,一抹恐惧急速的爬上了她的眸子, 惊的她通体发寒。

白柳感受到了月雪身体的颤抖,她抱着月雪的手更加的用力了一些,细声的安慰着月雪, “不怕不怕, 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月喻之没有死,你不要怕。”

然而, 出乎白柳意料的是, 她以为的能够安慰月雪的话, 却是让月雪更加的惊恐了起来。

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脑袋深深的埋进白柳的怀里,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月雪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那冷冽的寒风无孔不入, 钻入她的皮肤, 渗进她的血脉, 冻的她心脏都几乎停滞了跳动。

白柳的那一句“月喻之”没有死, 吓的月雪差点神魂出窍,似乎那温热的元婴还依旧包裹着她的手指。

那刺目的红色就在自己的眼前,那近乎于野兽一般痛苦的嘶吼还依旧回荡在耳边。

一抹极度的恐慌从月雪心中爬起,渐渐的弥散开来,顷刻间便宛如惊雷,席卷了她整个心田。

——他,来找自己报仇了!

月雪死死的抓着白柳的手臂,试图从她身上获取一点点力量,却发现,即使她的手指已经深深的掐进了白柳的皮/肉里,那抹恐慌依旧在她心底升了根。

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月澈的身上,期待她的父亲能够护她一护。

几乎是带着祈求,月雪将脑袋从白柳怀里抬起,直直的盯着月澈,轻轻的喊了声,“爹……”

然而,终究是让月雪失望了……

月澈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惊喜,也顾不得妻子的威胁,运用身法,几乎是带着残影,眨眼间就冲到了云励寒的面前。

在看到月喻之的命灯熄灭的那一刻,月澈的内心是有些绝望的。

天梯断了几万年,玄冥宗里记录的各种适合逐渐的根骨也尽数消失不见。

对于具有天生剑骨的月喻之,除了养了二十年的感情,也寄托了月澈一辈子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的根骨不好,也没有办法逐渐到那种境界,但是如果能够亲眼看到月喻之飞身,他这一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之前的极度愤怒之下,他掐上了月雪的脖子,虽是不至于真的杀了月雪,但彻底的对这个女儿感到失望也是真的。

竟是如此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让他失去了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也失去了他的毕生所愿。

此刻,见到云励寒虽然浑身的气息极度的虚弱,但却依旧活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内心是狂喜的。

月澈颤抖着手,微微抬起来,试图去够云励寒的侧脸,声音还带着一抹沙哑,似乎是还没从月喻之死掉的打击中缓过来,“喻之……你还活着。”

云励寒悄然后退一步,躲开了月澈的碰触,他本就长的比月澈高,此刻眼睫微微下垂,幽深的眸子就这般静静的看着月澈,不带有丝毫的情感,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熟悉的陌生人。

月澈心下一惊,云励寒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月澈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受伤,他缓缓放下了试图去摸云励寒侧脸的手,轻轻的问道,“喻之,你……是不是在怪师尊?”

云励寒仿佛没有听懂月澈的话语一般,近乎呢喃的问了一遍,“我为何要怪师尊?师尊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月澈被云励寒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口,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花的月雪,眸子中染上了浓郁的悲伤。

他身体抖动的厉害,眼神时而看一眼月雪,时而又聚集在云励寒身上,思索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抬眸望向了云励寒,“喻之,算师尊恳请你,放了雪儿,可以吗?”

话音一落,月雪忐忑的心稍微的放下来了一些,死死抓着白柳的手,也微微松了一些。

月雪知道,就凭借这二十年来,月喻之对月澈的尊敬和感激,她顶多是会受一顿罚,性命si终归是无忧的。

况且,也就一开始可能会难过一些,后面她随意的撒撒娇,求求情,再让白柳扯着月澈的耳朵教育一番。

这一顿处罚,便也不剩多少了。

想到这里,月雪的内心都开始带上了一丝期待,她开始思索,要怎么帮助苍明旭也躲过这顿惩罚。

毕竟,苍明旭不像自己,是月澈的亲生女儿,也不像月喻之那般被月澈亲手扶养,终归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的。

然而,出乎月雪的意料的是,对于月澈这近乎是祈求的话语,云励寒却是置若罔闻。

他好似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唇边扬起了一抹异常灿烂的笑容。

那完美的弧线,本该映衬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然而,云励寒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一个没有底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芒,看不到一丝希望。

那唇角的笑容,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月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下一秒,云励寒猛的呡上了唇,眼眸中好似有剑光闪过,但他的声音却不急不徐。

“师尊,您让我放了月雪?”

对上云励寒的眼眸,月澈心头一颤,但他还是依旧点了点头,“我知道,雪儿做的不太对,她太过于调皮任性,自己一个人跑去暗黑森林便罢,还害的你差点被妖兽杀死,但雪儿现在也知道错了,师尊会惩罚她的,绝对给你一个交代。”

月澈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

——虽然月雪做错了事情,差点害死了月喻之,但现在,你月喻之不是没死吗?何须那么计较呢?

云励寒面色不变,只是向月澈逼近了一步,他清朗的声音传入月澈的耳朵,“师尊,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月雪,您还会如此说吗?”

月澈被云励寒身上翻滚的气势逼的直直后退了好几步,却在即将回答云励寒的问题时顿住了,“我……”

“不会,是吗?”云励寒慢条斯理的替他回答,“如若是我,您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甚至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吧?”

月澈不敢直视云励寒的眼睛,不由得再次后退一步,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凄楚,“这……这你不是没事,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是的,完好无损。

在月澈看来,云励寒此刻虽然看起来异常羸弱,但他浑身的气势却比以前更强了。

他下意识的忽视了种种不合理的地方,以为在和妖兽的一战中,云励寒反而突破了,因此在他看来,虽然云励寒受了一些伤,可同时也算因祸得福了,便是饶了月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