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另外一边的客栈。

霍二被衙门扣留, 因为小二指证他收买下药的事,霍二一直不肯吐口,坚称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 事情僵持,衙门这头没放人也不能收监,只能保持目前的状态。

范文章独自住在客栈,闭门不出, 连平日的饭食都是书童亲自送进来。

范文章的书童从小跟他一起长大, 也是亲眼看着范文章怎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勤勤恳恳提升技艺的, 面对自家小郎君的遭遇,恨的牙根发扬,恨不得把当初捣乱的林家人抓出来暴揍一顿,才能平息怒火。

可这也不能挽回小郎君的伤心呐,书童急的在门口团团转,好声好气的跟范文章说话, 偶尔得到两句回应也高兴的很。

脚步声传来, 从外头回来另外一个小厮, 附耳在书童耳边说了什么,书童一听急的快要蹦起来,“他们敢?还要赶尽杀绝吗?”

“怎么不敢啊, 都在东城门口摆上了, 咱们快点出去想办法吧!”小厮愁眉苦脸, “你再去劝劝小郎君, 我去雇佣马车, 咱们马上赶过去, 总不能任由他们嚣张!”

“没错!”书童挽起袖子, 气势汹汹,准备好好教训对方一顿。他硬是把范文章拖了出来,一行人朝着东城门赶去,准备看看林家人还有什么把戏。

那就统统来吧!

而这时的东城门,靠近城门的方向,早早被清理出好大一块空地来,现在经过简单的清理,布置了一些宽松的栅栏当做装饰并做分割,形成一个简单的步廊,然后,在栅栏上分别挂上了几十幅画作,门口的门童正在热情邀请大家伙进去瞧一瞧,看一看。

“又不要钱,随便看!”门童祭出四字真言,成功吸引了围观群众的注意,对啊,反正不要钱,不看白不看。抱着别人吃亏就是我赚了的心态,还真有人带头进去看了一圈。

步廊每隔五米远会有一个门童站在旁边,进行一点最简单的介绍,赏画赏画,要懂得欣赏才算是赏画,配合上解说才能理解其中含义。

等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看完几十幅画,出口的门童询问对哪副画印象最深觉得最好看,观众回答之后,就在对应的画作上画上一横,记上一票。

第一个看完的回答完问题后,果真没有收取一文钱,径直让人离开,这个成功案例立刻鼓舞了剩下的人,他们蠢蠢欲动想要凑个热闹。毕竟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那些高雅画作无一不是需要门槛的,画家们宁愿束之高阁空守寂寞,也不会拿出来于人观赏。现在一饱眼福,当然要去。

但等观众准备一哄而上时,门童再次拦住他们,微笑道:“这个步廊是临时搭建的,不太牢固,所以一次不能进去太多人,也免得大家看的不够尽兴,所以限制三十人,出口出来一个观众,入口才能进去。”

那也就只有排在前头的幸运三十人能够进去,他们立刻迈步进去,小心的逛着步廊,同时,一旦有人出来,马上会有人欢呼一声,高兴的往里走。

当然会有人等不及提前离开,但门童既不懊恼,也不催促,就这么含笑的站在门口,询问每个观众的看法。

等到范文章赶到时,看到就是这样的情景,他跟书童小厮面面相觑,这是要干嘛?

书童咬着牙说:“肯定是想要羞辱小郎君!他们故意把小郎君的画放出来给这些贫民看,贫民懂什么呀!连颜色都分不清,只有文人雅士才懂欣赏画作,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书童麻溜从马车里出来,并且扯着小厮,“咱两一块儿去!看他们搞什么把戏!”等他弄明白,立刻就要开始反击。

小厮被连拉带扯的离开,徒留范文章待在马车内,但这个位置只要竖起耳洞,其实能听到众人的议论。

书童掸掸衣裳理理帽子,昂首挺胸的直奔步廊而去,但他面临的一个关卡就是---排队。

限额三十个人!

书童气鼓鼓的等着,一直等到他进去,他这才走进步廊,为这简陋的环境而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竟然把他家小郎君的画挂在这种地方!不过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小郎君的才华!

书童跟着范文章一起学习,闲暇还会教他几手,不说别的,书童本身眼光和欣赏水平还是很高的,他正准备化身喷子大喷特喷时,先被第一幅画镇住了,呀!这不是现在斗画协会大评委的成名作吗?要知道当年大评委参赛时,神仙打架,个顶个的厉害,大评委经过几轮苦战,终于摘得桂冠,一直都是大评委生平的得意事,逢人都要吹嘘的。

如今竟然肯把自己的得意作挂在这里?

书童越看越是眼花缭乱,也越是心惊,能挂在这里的,光书童认出来的几幅,都是参加斗画比赛决赛的画作,不是第二就是第一,被称为群星荟萃真的不过分。

书童看的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放缓,生怕呼吸把画作喷坏了。能让这么多人把自己的得意作拿出来,这背后的人,该厉害到什么程度?

所以在看到本次斗画决赛的十五幅画时,书童感觉人已经麻了,鉴赏水平大大提高,如果非要选的话,也只有他家小郎君跟那林家姑娘的画作,勉强能够比拼一下,其余的都是菜鸡。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够动摇?书童勉强镇定下来,走到出口处,在门童问他哪副画最好看时,毫不犹豫的回答《落日》。

他家小郎君描绘的是玄州城外的落日,一轮红日缓缓下沉,面前的风景一览无余,舒朗广阔,大气蓬勃,到底哪里不好看呢?

书童昂首挺胸正等着对方质疑自己,没想到门童只是点点头,在代表《落日》名下多画了一条杠,啥也没问,倒让书童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书童纳闷的回了马车,等小厮也回来,就把所见所闻都告诉范文章,范文章若有所思,再也不肯待在马车内,“我要出去!”

书童苦苦阻拦,三人闹成一团。

这时已经有人快步上前,在他们争执时站到了门童的旁边,协助他一起做登记,如果有人回答最欣赏哪幅画,还会顺势问一下原因。那是一个青衣姑娘,细眉细眼,说话轻言细语的。

观众的回答五花八门,令人哭笑不得,有人说画作热闹喜庆的,有人说画的像真花正草的,甚至还有一个说,因为画里人下地的姿势跟他一模一样的。

“一看就真的下过地!”观众振振有词。

青衣姑娘忍俊不禁,勾起的嘴角就没放下,但手下没停,认真的在《春早》上面画了一横。

“那为什么不喜欢那副《落日》呢?”

希希还没放下笔,已经听到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略抬了抬眼睛,果然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