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鸭血粉丝汤(第2/3页)

别看眼下热闹,真要是细致数一数,就晓得提早回食堂的监生并不算多。因此,孟桑没有领着叶柏去小院用暮食,而是就近挑了一张桌案,恰好临着埋头嗦粉的薛恒。

孟桑中份的鸭血粉丝汤摆到叶柏面前,柔声道:“快吃吧。”

叶柏欢喜极了,硬生生压下扬起的小眉毛,掏出手帕细致擦了手,随后才拿起木筷。

伸筷夹粉丝之前,叶柏不漏痕迹地瞟了一眼薛恒,眼底流露些许嘚瑟。

哼!虽然我与你的鸭血粉丝汤都是桑桑亲手做的,但是我有桑桑陪着一起用暮食,你薛安远有嘛?

没有!

阿柏才是桑桑最好的朋友!

对面传来孟桑疑惑的询问声:“怎么不动筷子?”

叶柏乖巧摇头,抿出一抹笑,然后挺直了小腰板,一本正经地享用这顿美味暮食。

秋日微凉,此刻用上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堪称一桩美事。

叶柏用食时很是细致,每一种吃食进了他的口中,都会认真咀嚼很久才咽下,期间不会洒出任何汤汁,很让人省心。

孟桑见他一直夹豆泡,不由笑了:“喜爱吃豆泡?”

叶柏很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孟桑莞尔,温声道:“这个单拎出来,可以做成糖醋口,酸酸甜甜很好吃,或者跟豚肉一起烧也不错。除此之外,不同做法还有很多。等以后有空了,我单独做给你吃。”

闻言,叶柏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立马亮了,继续低头用食。

周遭,监生们端着自个儿的那碗鸭血粉丝汤,陆陆续续回来坐下。他们闷头嗦粉,好生解了一把馋意后,方才喟叹:“果然还是食堂的吃食香些!”

他们赞叹了一会儿食堂吃食,话题渐渐就偏了,开始互相吐苦水。

“刚归家的前几日,我阿娘可心疼了,什么吃的、穿的都往我那儿送,不断嘘寒问暖。可一等时日长了,她又嫌我碍事烦人,恨不得早些把我赶回国子监。”

那位太学监生叹气,苦笑道:“并非只有同窗你一人如此,我在家中也是这般境地啊。”

其余人亦狠狠点头,深以为然。

“又是遭嫌弃,又吃得不尽兴,我这一日日都是数着过来的,唉……”

“谁说不是呢?我昨日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如若不是今日还得再陪一陪家中长辈,那恨不得早上就回国子监!”

孙贡亦坐在其中,他原本顾及叶柏,用吃食时还有些拘谨。后来见叶柏根本不在意这边,他便放松许多,也参与进众人的谈话之中。

而孟桑听着断断续续的交谈声,眼中漾出笑意,望向对面的叶柏:“用完了?”

叶柏点头:“很是可口。”

得了夸赞,孟桑笑意更浓,端起空碗:“走,咱们先把碗还了,再去后头。”

她率先站起,而叶柏双手捧着自己的碗,紧随其后。他们俩将残余的汤汁倒入潲水桶,还了碗,方才并肩往后院走。

二人未曾留意到,不远处,正有一人鬼鬼祟祟地朝食堂这儿探看。

田肃已经低沉许多日了。

原本以为放了授衣假,他就不会因为食堂吃食而嘴馋。未曾料到,这十五日反而更加难熬。

回家中,红螯虾确实是给他留着的,可府中庖厨技艺哪里比得上孟厨娘!

彼此,田肃一边回想在同春食肆闻过的各种香味,一边兴致缺缺地剥着手中的红螯虾,食不知味。

而日子越往后,他就越惦记食堂的吃食。用朝食时看见粥品,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同窗口中的皮蛋瘦肉粥;用暮食时看见清蒸鸡,辣子鸡、香酥鸡等等吃食的名字就会跃入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十五日过去,田肃被那些魂牵梦萦的美味吃食折腾得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因而,他默默拿了个主意,决定主动出击。

九月十六日才是众位监生回监的日子,他只要提早一日来,并且瞅准机会避开那位孟厨娘,就一定能尝到一回食堂吃食的滋味,还不会丢了脸面!

为此,他都不曾告知那些跟班一声。一为了维持面子;二则,人来太多也不好,容易打草惊蛇、露出破绽。

现下,田肃眼瞅着孟桑与叶柏进了后厨,又等到薛恒摸着肚子回斋舍,当即面色一喜。

机会来了!

田肃从转角绕出,挺直了腰板,拎着手中包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食堂而去。

然而就在他快走到院门口时,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台元兄?”

田肃风风火火的步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子,瞧见了最熟悉的六张面孔。

正是往日一直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多次表露对食堂吃食不屑之意的跟班们。

田肃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中的食盒上,下意识问:“你们怎么所有人都拿着食盒?”

同一时分,其中一位监生讶异道:“台元兄,你怎会来食堂?”

两边俱是一静,空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与心虚。

直至好几位提早回食堂的监生,从他们身边擦过,田肃连忙将诸人带去隐蔽处。

他破罐子破摔,恶声道:“是!我就是馋孟厨娘做的吃食,你们也是为了这个才提早一日回来的?”

另六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的心虚之色更重。

他们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惹得田肃心中起疑,微微眯眼:“你们定然还有别的事没说。”

到底是吏部尚书的亲孙子,即便平日是个草包纨绔,眼下的气势依旧有些迫人。

有一人弱弱道:“其实,我们六人今早就回了监内,还尝到一回食堂的朝食。那肉夹馍,确实是极为美味,白馍软而香,里头豚肉丰腴带汁,比许子津他们描述得还要可口。”

田肃面无表情:“……”

好的,不必多言,他晓得自己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了。

田肃瘫着一张脸,幽幽道:“事已至此,咱们就将话摊开来说。”

其余六人竖起耳朵,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田肃会太过羞恼而迁怒。

田肃从包袱中掏出食盒,语气严肃:“待会儿我排中间,你们帮我打个掩护。”

跟班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

商量好次序,七人气势汹汹地从拐角出来,冲向食堂。

临到了院门前,他们甚至都已经隐隐闻到了那股淡淡鲜香,一道淡淡的声音冒出。

“哦?这不是台元兄嘛?”

其身后,许平背着包袱,笑眯眯道:“台元兄和诸位同窗这是要去食堂?你们不是一直觉着食堂的吃食平平无奇,配不上出身吗?”

“是丰泰楼不好吃了,还是同春食肆的吃食不新颖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浇灭了田肃等人心中的激动。

田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我们只是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