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积分瘟疫(第2/2页)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我知道歧视同性恋的事儿仍然有发生,但我以为现在要宽容得多。”这种宽容只是象牙塔的幻象,莱丝莉忍住了没评论。她的朋友需要一只倾听的耳朵,而不是一通教导。艾米渐渐安静下来。莱丝莉躺倒在床上时,感觉自己快要病了。她和丈夫坚持把艾米的自行车塞进汽车后备厢,然后载她回家,以防万一。

袭击事件渐渐清晰了:袭击汤姆的人叫安东尼·多兰,他说自己之前在霍伽斯礼堂后面被一群男人堵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不停地摸他,还口出污言秽语,其他人则围观哄笑。“当时我无力反抗。”安东尼低声对学校保安说,“我独自一人。但昨晚我出门时,听到了他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我记得,走到哪儿我都认得出来。他刚聚会完走出来,我等待着,直到他落单。要是他和那些喜欢这套的人干这种事儿,我不会在乎,但我没这种嗜好!他不该强迫别人!这是不对的!所以,我就想,既然现在他落了单,那让他也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吧。”

学校保安问多兰,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反抗,或者把骚扰事件上报,他看上去有点困惑。“他体形比我大很多,还有一帮朋友在场——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反抗。好像没人会相信我。”当问起骚扰事件发生的时间,他说:“我不知道,过了一阵了。几个星期前,也许?我忘了。”

警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汤姆比安东尼还矮几英寸,体形消瘦。

受袭击一天后,汤姆苏醒了。他的家人和朋友,包括艾米,都大大舒了口气。几天后,委员会开始听到流言,说有其他学生也体验了同样的经历,但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其中一些人的室友说,他们不记得自己的室友被殴打或袭击过;另一些则有一模一样的记忆——和一模一样的愤恨。

微积分期中考试的平均分数提高了十五分。

一天早晨,莱丝莉注意到一些学生戴着手术口罩。第二天,校园里戴口罩的人更多了。她领着尼古拉斯也去校园商店买一个口罩,在门口,她撞见了索拉达·斯理萨伊。她手里拎着一个包,正从店里走出来。莱丝莉不假思索,一把抓住尼古拉斯拉到自己身边。

“妈咪!”尼古拉斯抗议了。

“居然有性骚扰的虚假记忆。”莱丝莉嘶叫道,“幸好我儿子感染的只是微积分。瞧瞧你都干了什么,要是他也陷入这样的危险和恐惧之中,你要怎么补救,才能使他远离噩梦?他会记得有一群成年人——”她低头看向尼古拉斯,谨慎选择措辞,“——伤害了他,深深地。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那段记忆不是我传播的。”索拉达说。

“都是你捅的娄子。”莱丝莉说,“从你教导研究生可以不经检验,不加以控制,不通过测试就释放这些病毒的那一刻开始——是你教导他们,这些步骤只是在拖延实验进程,跳过也无所谓。都是你的罪责。都怪你。”

“妈咪。”尼古拉斯在叫她,莱丝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我来告诉你,如果我不这么做,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索拉达说道,领着莱丝莉和尼古拉斯向一张长椅走去,“你想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吗?”

“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实验项目?”

“是的,没错,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实验项目。”索达拉瞪着她,“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那些培养记忆病毒的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你不会听到任何风声。你的儿子也不会有感染微积分记忆的风险,或者感染性侵犯记忆的风险——那只是一个过分热心的研究生,想让一些潜在的强奸犯尝尝被侵犯的滋味。

“不,你的儿子面临的风险是感染另一些记忆,那些记忆会告诉他,共和党是他唯一信任的党派。或者,要是他真的爱你,他就该信任民主党说的每一句话。或者,他应当买这种可乐,开这种车,穿这种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要么是我现在这样,要么是两年之后开始实施的一个秘密项目。”

“那你现在的做法就没问题吗?”莱丝莉说道,“仅仅因为它本可能变得更糟?”

索拉达转头凑近她,莱丝莉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拉着尼古拉斯起身躲开。

“我在自己的项目上吹响了检举的哨声,看上去我是在吸引聚光灯。没人注意到其中的问题,但是你,你在干什么?我指望你这样的人会在媒体上掀起一番争论。学院指导委员会?大学官方审查会?你怎么搞的?开一个博客去咆哮!给记者打电话!让你的学生去转告他们的父母!只上校报远远不够,散布流言远远不够。”

“你是说,你想让我……”

“你,或者像你这样的人。看在上帝的分上,把话放出去。确保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确保他们会反问自己,我们该怎么办。”索达拉摇了摇头,“我在纳闷,为什么还没有人挺身而出。我以为空月亮的事儿是你们这种人忍耐的极限。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自己的某个学生会把病毒用于政治目的,我以为只有大政党才会这么干。

“赶紧行动起来,巴克斯特教授。喊得越大声越好。我很乐意在这里扮演邪恶皇后的角色。当邪恶皇后,也好过当幕后智囊。”

说完她起身走了,留下震惊不已的莱丝莉紧紧抱着儿子,僵坐在长椅上。

她能联系的媒体主要是在经济学领域。最好是联络一家全国性的新闻杂志,还是当地报纸,或者附近大城市的报纸?她之前从未想过要做首家报道,她还未遇见过这么严重的事件。

“妈咪,你上次带我来过这儿吗?”尼古拉斯问。

莱丝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爸爸上次也来了,你还给我买了杯热巧克力,是吗?”他满怀期待地继续说道。

她松了口气。这是真实的回忆,圣诞节前他们曾来这儿参加学生联谊会。“我会再给你买一杯热巧克力,”她向儿子保证,“然后咱们去我的办公室,你可以画画。妈妈有一些电话要打。”

阿古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