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色(第2/3页)

……

外面的夜色愈发深沉,像一瓶被打翻的蓝色墨水,将月光衬得愈发皎洁。那些高楼林立的建筑尽数化成线条方正的剪影,一眼看去绵延无尽。

唐琰躺在床上,胸膛起伏不定,侧脸浸润着清冷的月光,脸庞棱角分明。他紧紧抱着谢莱恩,力道从未松缓半分。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险些震破耳膜。

他看见头顶灯光炫目,晃花了自己的眼睛。

谢莱恩心中同样是一阵余悸难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漫长的人生中除了替家族获得荣誉,终于也多了些许别的盼头,而不是在无尽的等待中徒增无望。

在很小的时候,谢莱恩就要被迫学很多东西。他的雌父一面告诉他,谢莱恩这个姓氏尊贵无匹,一面却又教他在雄虫面前下跪,如何更好的取悦他们。

这本身就是相悖的。

他们静静相拥片刻,又亲在了一起,只是这次更为细水长流些,轻柔得好似一阵风。

谢莱恩每每对上唐琰深邃带笑的绿眸,总忍不住心跳加速。他搂住雄虫的脖颈,睡意全无,声音模糊道:“您的信息素……”

唐琰五指在他发间缓缓穿梭,嗓音低沉性感,带着几分疑惑:“我的信息素怎么了?”

谢莱恩意乱情迷,刚想叮嘱唐琰不要随意释放信息素,否则很容易引起雌虫精神混乱失去理智。然而下一秒耳畔就陡然响起了唐琰有些发冷的声音:“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谢莱恩闻言一惊,顿时清醒过来。肩膀一阵凉意,这才惊觉自己的衣领不知何时被唐琰给拉开了。身躯上道道鲜红的鞭痕顿时无所遁形。

贵族的规矩总是很严,更何况谢莱恩和伊顿公爵硬扛了那么久,受家法是难免的事。

谢莱恩下意识就想扣好衣服,结果被唐琰按住不得动弹:“我问你伤是怎么来的?”

谢莱恩闻言一顿,只好停住了动作。他见唐琰眉头紧皱,静默许久,忽然轻笑了一声:“您真的很想知道吗?”

唐琰勉强维持着平静:“说。”

谢莱恩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样子,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他试探性倒入唐琰怀里,见对方虽然身躯紧绷,却并没有拒绝,这才勾唇道:“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伊顿公爵下手其实很轻。

唐琰垂眸,目光落在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上,只觉得无比刺目,冷不丁出声问道:“是你的雌父?”

“……”

空气一阵静默。谢莱恩没有说话,某种意义上代表了默认。

唐琰一窒,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眉头控制不住越皱越紧,目光上下扫视着谢莱恩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见那些旧伤已经开始结疤,不算严重,这才慢慢顿住动作。

唐琰道:“你不该瞒着我……”

谢莱恩深深看着他,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您不明白,恰恰因为是您,所以才会瞒着……”

如果换了别的雄虫,谢莱恩会瞒着吗?并不会。因为没有雄虫会在意雌虫的生死,更何况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伤势。

只有唐琰会在乎而已。

谢莱恩见唐琰已经发现,干脆放弃了遮掩。他见雄虫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伤看,故意戏谑出声:“您在看什么?”

他似笑非笑拉住唐琰的手,指尖缓缓扣紧,牢牢紧握。余息灼热,声音低低:“您在看我吗……”

唐琰下意识抬眼看向他,谢莱恩却蜻蜓点水般吻住了他,身躯越贴越近,直至密不透风:“您可以……”

可以什么?唐琰没听清。

谢莱恩笑意惑人:“亲一亲我……”

他用另一只胳膊圈住唐琰的脖颈,悄悄咬耳朵:“也可以读一读虫族的文学名著……”

后面言语未尽,让人听不清楚。

唐琰目光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文学名著?”

谢莱恩注意到了唐琰床头摆着的一排书,抽出了几本递给他:“《今夜的月色是如此美丽》,《夜晚适合与心爱的虫一起看书》,《两只虫睡不着的时候应该一起看书》,《晚上再无聊也必须看书》。”

谢莱恩靠着唐琰的肩膀,翻开书本道:“这几本书都非常出名,不过我从前在军队没什么时间看,您想和我一起看吗?”

唐琰:“……”

唐琰想说他睡不着的时候一般不看书,会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既然来了虫族,干脆入乡随俗算了,借着台灯的光芒和谢莱恩一起看书。

谢莱恩看得聚精会神,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茫然出声问道:“伊尔维萨上将……为什么……会和托帕兹阁下在一起……?”

很好,这个见鬼的问题连唐琰也答不上来,但这并不重要。

唐琰吻了吻谢莱恩微红的眼角,不期然瞧见对方脖颈处暗红色的虫纹,线条流畅交错,像古老的玫瑰图腾。缓慢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谢莱恩,你像极了玫瑰……”

他声音遥远得像隔了无数个时空,认真补充道:“我的那一支玫瑰……”

谢莱恩闻言呼吸急促一瞬,身躯紧绷颤抖,说不出话来。唐琰终于把那该死的书丢到一边,将他揽入怀中:“睡吧。”

托帕兹丝毫不知道他的“宝贝”虫崽已经胆子大到带了一名雌虫回去过夜,坐在伊尔维萨房间里,看着自己红肿的拳头,又是忧伤,又是郁闷,又是委屈。

真是太丢虫了。

自己竟然没能把那只臭虫一拳揍趴下,还要唐琰出来帮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拳头实在太痛了。

伊尔维萨拿了伤药,一言不发的在托帕兹面前倾身下跪,慢慢替他按揉着红肿的拳头。一双儒雅深沉的眼眸掩在镜片下,历经岁月沉淀,总是让人看不透彻。

托帕兹见他不说话,就以为他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晃了晃拳头道:“你放心,等我下次养好伤,再去把那只臭虫揍一顿!”

完全也不顾及自己是否真的打得过。

伊尔维萨没有说话,只是不急不缓的替他按揉着受伤的部位,过了那么片刻才道:“……您不该为了我出手。”

他说:“您不该为了我出手……”

托帕兹目光疑惑,他的眼眸比唐琰颜色更浅,思维也更单纯些:“为什么?”

伊尔维萨扶了扶快要滑落的银边眼镜,直视着托帕兹:“但那样会使您受伤的,不是吗?”

他静静看着托帕兹,想听听对方会如何回答,托帕兹却用力捏了捏拳头道:“但是他骂你,我生气,当然要揍他了!这次不行就下次,总之我一定要收拾他!”

托帕兹觉得伊尔维萨可真是太好了,不像唐琰,不打他,也不骂他,还老是给他买东西。虽然没有年轻雌虫漂亮,但依旧不失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