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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雅把收来的钱装进箱子,而斋迪则用他的刀尖挑开一个已经破损的箱子。“看看这些,这就是你们竭力保护的重要货物!”他从箱子里翻出一捆和服。这也许是某个日本经理人的老婆的货物。他把这堆价值超过他一个月薪水的货物翻得乱七八糟。“我们可不想让那些贪婪的官员把这些东西都据为己有。”他咧嘴笑着,朝坎雅那边瞥了一眼,“你想要几件吗?这些可是真丝制品。日本人还在养蚕,你知道的。”

坎雅连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现金,“尺码不合。那些日本经理人的老婆都很胖。农基公司的基因改造食物使她们摄入了过多的卡路里。”

“你们还打算偷东西?”海关官员的脸上仍然挂着礼貌的笑容,掩饰着一触即发的怒火。

“暂时没这打算。”斋迪耸耸肩,“我副手的品位显然比日本人高多了。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利润还是会回来的,这我能保证。今天这事儿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个小小的不便罢了。”

“那这些损坏的货物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另一个海关官员朝一个索尼风格的折叠屏幕挥挥手,这东西有半边已经摔破了。

斋迪仔细观察着这个物品。据他猜测,上面表现的应该是22世纪晚期一个类似于武士阶层的家庭:背景中,某种类型的发条工人在一片田野上劳作,一个三下机械流体动力公司的经理人在监督他们,以及……等等,那些发条工人有十只手吗?这种对自然的公然亵渎让斋迪打了个冷战。在这片田野边拍照的这个自然人家庭看起来并没有对此感到困扰,但话说回来,他们是日本人。他们甚至让自己的小孩玩发条猴子。

斋迪做了个鬼脸,“我确定你们可以找到借口,也许就说这东西被运货的巨象踏了一脚。”他拍着海关官员的背以示鼓励,“别灰心丧气!发动你们的想象力!把这当成积功德好了。”

坎雅把钱收起来了。她把针织小包扣好,斜挎在肩上。

“搞定了。”她说。

起降场的远端,又一艘飞艇开始缓缓降落,巨大的扭结弹簧风扇用仅余的能量操控巨大的艇身落向停泊板。拴着铅块的线缆像蛇一样从飞艇的腹部落下来。停泊板工人伸出双手,等着抓住这些线缆,好引导飞艇降落到他们的巨象组所在的位置,那姿势就像在对某种巨 神祈祷。斋迪兴致勃勃地瞧着这一幕,“不管怎么说,我代表环境部退休职员联合会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做出的贡献。”他举起弯刀,转身面向他的手下。

“先生们!”他在飞艇风扇的蜂鸣声和拉货巨象的嘶叫声中高喊道,“我给你们提出一个新的挑战!”他用弯刀指着那艘正在降落的飞艇,“谁第一个从那艘新来的飞艇上找到一个箱子,我就奖给他二十万铢!就那一艘!快去!”

海关官员们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他们连忙开口说话,但他们的声音被飞艇风扇转动的噪音盖过了。看口型,他们在拼命地抗议:“Mai tum!Maitum!Mai tawng tum!不不不不不!”同时绝望地挥舞着手臂。但斋迪早就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手中的弯刀闪闪发亮。他吼叫着奔向新的猎物。

在他身后,他手下的白衬衫们仿佛变成了一道波涛。他们闪过挡在面前的箱子和苦力,跳过停泊板,从巨象肚子下面穿过。这些都是他的人,他忠诚的孩子们,只要他一声呼唤就会跟来。他们是圣人和女皇的愚蠢的追随者,不会被别人收买,时刻将环境部的荣耀铭记在心。

“那一艘!那一艘!”

他们像白色的老虎一样在起降场上不断加速,被撞倒的日本货物箱倒在他们身后,乱得像刚经历过一场台风。海关官员们的呼叫声早已消失,斋迪离他们已经很远了。他感受着两条腿有力地蹬踏地面,新出现的猎物让他感到快乐。他越跑越快,他的手下紧随其后,与目标的距离在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之下快速缩短。这是一种纯粹的战斗欲望。他们举起手中的弯刀和斧子,指向那庞大的机器――它正在空中逐步下降,看起来就像传说中有一万英尺高的恶魔之王托萨坎,阴沉沉地向他们压下来。飞艇比最大的巨象还要大,其侧面有几个法朗的文字:卡莱尔公司。

斋迪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发出一声兴奋的呼叫。卡莱尔公司。那个该死的法朗,随随便便地就说要改变排污信用系统、撤销检验检疫环节――这些都是保护泰王国的重要措施,他想让王国像其他国家那样崩溃。这个外国人在贸易部部长阿卡拉特和摄政王殿下面前都很吃得开。这次真是发了。斋迪心中满是捕猎的欲望。他伸手拉住着陆线缆,而他的手下也迅速冲了过来,他们更年轻、更灵活,也更充满狂热的激情。所有人都伸出手来,要抓住这个猎物。

但这艘飞艇比之前那艘机灵得多。

飞行员一看到白衬衫朝自己预定的降落位置冲过来,马上重新调整了飞艇的螺旋扇。一阵狂风吹得斋迪睁不开眼睛。所有的螺旋扇都尖叫着,疯狂地转动,飞行员耗费数亿焦耳的能量,抵抗地球的引力。飞艇上伸出的着陆线缆迅速收回,在空中打着旋儿――就像章鱼收回触手那样。螺旋扇全力旋转所发出的狂风把斋迪吹倒在地。

飞艇开始上升。

斋迪爬起来,在温热的风中眯着眼睛,看着那飞艇逐渐隐没在暗夜之中。他思索着:这头消失的怪物是否得到了海关管控塔的警告?当然,也可能是飞行员够聪明,知道白衬衫临检对他的老板没有丝毫益处。

斋迪的眉头皱了起来。理查德・卡莱尔是个聪明过头的家伙。他总是与阿卡拉特会面;公开给二代结核病患者一些小恩小惠,丢些零钱给他们;总是谈论着自由贸易的好处。还有十几个法朗跟他一样回到了这里,就像苦水疫情后海蜇返回岸边,不过,卡莱尔是其中最招摇的一个。他那恶心的笑容让斋迪一想起就会生气。

斋迪站直身体,抚平白色的亚麻衬衫。这无关紧要;那艘飞艇迟早会回来的,就像大海一定会将波涛打在沙滩上一样。想要完全阻止法朗的侵入是不可能的,陆地与大海总是会互相侵蚀。那些追求利润的人别无选择,他们一定会冲进来,不管会遇到什么后果。而他,也终将与他们对面交锋。

这是他的因缘。

斋迪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些已经检查过的散乱的货物,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因急速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他挥挥手,示意他的手下继续干活,“那边!把那些箱子都给我打开!每个箱子都得仔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