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宰治, 觉得世界无趣至极的聪慧少年,想在今天停止走向十四岁的生命。

他爬上河边的护栏,准备一跃而下,

这氧化腐烂的世界啊, 请让我清……

我应该去吃个午饭然后睡一觉。

嗯?

太宰治思维一顿,

他的身体飞快从护栏上翻到安全地区, 仿佛离开什么藏着洪水猛兽的地狱。

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自杀?我应该去吃能让我一天都无法从厕所出来的辣咖喱, 毕竟辣味是多么美妙的刺激, 为了它什么都不值一提。

不对!

太宰治晃晃脑袋,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自身异能“人间失格”可以抵消掉任何作用在他身上的异能力, 即使猜测自己受了外界攻击的太宰治, 也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鸢色的眼眸以一种奇异无比的神色打量着周围, 往日刺眼的阳光在此时格外明媚温暖, 风带过来的尘土味道不知为何变得无比清香, 脚下这条河波光粼粼干干净净,如果有人跳进去的话, 会因为宁静被打扰而感到无比痛苦吧。

今天天气真好,停止自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宰治,觉得世界充满美好的聪慧少年,在今天鼓起了勇气走向十四岁。

第二天, 睡了个好觉的太宰治睁开眼,仿佛一切幸福瞬间清零,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体,然后冲进了厕所。

半小时后, 他腿脚发软的扶着门出来, 刚舒了一口气, 脸色一变又进去了。

今天, 也暂时不想自杀。

……如果没有在厕所里死去的话。

然后,不知何时昏迷的太宰治在一家黑诊所里醒来。

“肠胃不好不要吃太多辛辣食物,都已经危及到你的生命了。”诊所的黑医生看少年醒来,见识过大世面的他语气一片坦然,“我给你开了消炎药,最近这段时间饮食清淡些吧。”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太宰治自闭的翻了个身,后面难以描述的部位还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这种濒死的感觉真是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飘忽的说道,“医生,请给我大量的止疼药,让我在没有痛苦的美梦里死去吧……”

“止疼药可以,但是不会让你无痛死去……”黑医生后知后觉,“所以你是吃辣椒自杀的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风评被害,毅然否定,“不是。”

少年抬起酸软的手抵住床面,却没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跌回去的模样异常狼狈,下意识捂住了似乎仍在痉挛哀嚎的腹部,眉宇都不适难耐的皱起。

“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差点儿就成笨蛋了。”好心的黑医生让太宰治在他的诊所了休息一下,还去给他盛了碗米汤,“吃点东西可以恢复□□力。”

“请让我成笨蛋吧。”太宰治盯着天花板喃喃,他的眼里并没有焦点,“昨天的那个笨蛋究竟是谁啊……”

会觉得世界满是令人心动的希望,从胸腔萌发出止也止不住的生的渴望,就连走路都会感到幸福。

“医生,人会在什么时候感到愉悦呢?”

“神经激素多巴胺分泌的时候。”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太宰治缓缓的看向黑医生,“能不能给我来个脑部检查,我感觉我的多巴胺在不听话的跳舞,没有抑制调节的话,我会精神分裂血压增高吧。”

“可我看你没有紧张兴奋,也没有脸红心跳。”黑医生将碗放在床边,两手插兜打量着陷在病床里显得异常瘦弱的少年,“看来你平常都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免疫力很差,快要营养不良了。”

这种异状只有太宰治一个人能明白。

他从未对生活产生如此大的向往,每一口呼吸都能带动他鲜活的细胞和血液,路过的行人都是努力善良的可爱模样,他是泯灭在人流中最普通合群的一员,没有任何异样和不同。

但是这种状态是有时效的。

等身体好点儿后,太宰治又一次站上了那条护栏。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是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奇幻的人格,还是就这么结束这恍若无边梦境的一生。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就被过路的行人拉了下去。

“年纪轻轻不要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玩,这一点儿都不酷。”行人并没有看出他真正的意图,只想当然的觉得这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如果你掉下去了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要报警,还要打捞你,浪费财力物力大家的时间,出了意外的话你的亲人朋友也会伤心。”

他气愤的训斥了一通太宰治。

没有带脏字,可却明明白白是责骂,太宰治在他的言语下瑟缩般后退了一步,神情被垂下的刘海掩得模糊不清。

晚上,太宰治走到了无人的废弃楼,罢工修建的园区立着吱呀响的秋千,在夜风中寂寞的独自摇摆着,看上去像是没有朋友陪伴的孩子,不甘示弱的为唯一的观众彰显自己的有趣。太宰治向上爬了三层楼,想前往第四层时,楼梯却断了。

三楼跳下去大概率摔不死,但是致残,运气差的话可能会当一辈子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植物人,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实在太不幸了。看来今天也不适合自杀。

虽然这么想,但太宰治还是好奇的从没有护栏的窗台边向下探了探。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机车的马达声,在这片荒芜的街区显得尤为刺耳,太宰治的郁闷情绪在夜晚升入了高峰,他向前伸了伸脚。只是因为站在了边缘所以兴致使然罢了,并不是真的要跳下去,但是这个行为还是既危险又古怪。

下一秒,太宰治悬空的那只脚猛地收回,他捂住胸口,一手神经质的抓住了头发。

“我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淡淡划过楼下那架秋千,突然很想坐上去荡一荡,这份欲望来的猛烈且明艳。

第二天,太宰治摊在诊所的桌子上,颤抖的指尖捏出一张纸巾,怼在鼻子下擦了擦止不住的鼻涕。

黑医生搅着药剂,像在看一个拼命耍闹的幼稚鬼,“就算童心未泯,荡一晚上秋千还把自己冻感冒了也太……”

“医生说太多废话会令人讨厌的……”太宰治无精打采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哑着声音回应他,“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已经忧愁到掉头发了哦。”

“唉,我倒情愿因你讨厌我而头疼,你现在就算出去败坏我的名声,我估计都无动于衷。”黑医生撩了撩自己的发梢,紫红色的眼睛流露出浮于表面的苦恼,“我还算年轻吧,掉头发还太早了,”

“阿嚏!”

重感冒的太宰治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高烧让他的脑袋像浆糊一样难以思考,他随意挑起话题打发时间,“那森先生是因为什么而头疼呢?”

“因为横滨要变天了啊。”黑医生叹了口气,将药剂朝太宰治推了推,他两手交叉撑住下巴,微垂着眸作出伤透脑筋的颓废姿态,“原本的计划突然被打乱,明明马上走到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