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不要这样想我。”

昏暗的灯光下,黎听眉眼柔,唇色淡,丝毫不见之前的盛气凌人。

许寄不懂,不懂黎听现在是在做什么,先是坦白离婚原因,后说工作室搬来这是有私心,现在又说“有想过能不能碰上”。

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对方不答话,黎听换了个话题,“那个镜头,我有一个想法,你要明天李泾转达给你,还是我现在和你说?”

许寄皱起眉,因为当时李泾没什么意见,所以他今晚全按当时讲好的方案改了,现在都快改得七七八八了,突然说有另外的想法?

他道:“你现在讲吧。”等明天李泾转达,一有可能讲不清楚传达不到位,二是越拖越晚。

黎听恍然中只觉得太久没听过许寄的声音,他立刻来了精神,“我还是想用回阳光,当时效果不好可能是因为阳光普照的范围太广了。我想有一个能把玻璃和设备放进去的遮光大盒子,然后在盒子上戳出一个小洞,让阳光从这个洞里钻进来,照射到玻璃上。”

许寄理解对方的意思,他说的人造灯和黎听所说的本质基本相同,他是打算在一间全黑的房间里,开一束人造灯投射。

只是,要做一个能够把人、玻璃、设备都放进去的空间可需要不少的时间,许寄觉得还不如把墙凿开一个洞来得简单。

最最重要的是,今晚的加班等于白做。

许寄有些烦躁,他道:“可以,只是这样拍摄要延后,因为需要做道具。”他也要重新改脚本。

在对话期间,黎听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他出现幻嗅了还是真的闻到了,许寄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总萦绕在他鼻子下方。

可按理来说不可能,毕竟之前他抱着许寄贴着脖子才闻到,而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仍能站下三四个人。

黎听细细盯着许寄鼻梁骨上的那颗痣,低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许寄道,甲方的要求怎么能叫麻烦呢,虽然这个甲方压根没让他赚钱,说是打六折,但许寄只是堪堪算了下成本,就按照这个价钱给了黎听,说不准还亏。

当时他真的没想到,会发生后面那件事。

“要不就按你原来那个来吧?”黎听又往前挪了点。

许寄没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斜前方的地板上,脑子正在想象两个画面的效果。

黎听的眼神从许寄的锁骨一直飘到耳后,在暖黄的灯光下,面前裸露的肌肤像打上了一层柔和滤镜,变得光滑细腻。

他知道牙齿陷进肉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尝过这段脖颈、亲吻过这个耳垂,还曾在上面留过印子。

“我想了下,其实这两个……”许寄联想完毕,他抬眼,对上黎听的目光后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道,“区别不大,效果应该差不多。”

黎听重新垂下眼睫,“这样吗?”

“嗯,”许寄公事公办道,“到时候我先用我的方法试一遍,拍出来发给你看效果,看是否和你想象中的画面差不多。”

黎听顺从道:“好。”

许寄不欲多说,转身去关灯。果然,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那火辣辣的视线瞬间就重新粘上了他的后背,就像刚刚抬头不经意撞见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又装乖,他心想。

第二天仍是李泾来监工。

“刚刚那个镜头导出来发给你了,”许寄对李泾说,“你发给他看看。”

这个“他”是谁没有明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在只隔了三公里的另一个办公楼,黎听用工具把融化了的玻璃做成一个贝壳的形状。虽然生意没有之前火爆,但还是会有零零散散几单,算是在慢慢恢复。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火焰里的玻璃,忽然,他控制不住地侧头咳嗽几声,烧红了的铁差点烙在他的手指上。

他好像有点感冒,扁桃体也发炎了,喉咙冒了烟地痛着,像是有海胆在里边翻滚。

本来这甲醛的味道就熏得他难受,再加上这段时间四面八方的窗户大开着,风很大,吹得不舒服。就连放床的小隔间都正对着窗户,睡觉时脚底板凉飕飕的。

估计昨晚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黎听愣了下,划开,是人造灯方案的视频,只是,为什么聊天框上顶着的名字是李泾?

为什么不是许寄发给他?原话不是说“拍出来发给你看效果”吗?

一股巨大的落差感与烦躁涌上了黎听心头。

只是一个视频,也不愿意和他联系?明明昨天他想了很久,想好了要以什么借口见面,怎么开局,许寄会有怎样的反应,面对不同的回复他又要用什么借口,都要编成一部宫斗剧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许寄连个开始都不给他。

他点开视频,却看不进去,他的心思压根不在这。

黎听任由自己砸在椅背上,脖子仰着枕在上边,他不知放空了多久,才勉强把满腔情绪收拾好,强迫自己集中在视频上,半晌,他回复道:“可以,就这样吧。”

接下来也还算顺利,基本就是每天拍完,李泾回来和他大概讲一遍今天的拍摄哪里有问题,明天要拍几个镜头等等,偶尔需要调整的也能够及时转达。

一个星期后,宣传片的前四分之一部分发到了黎听手机里,是已经后期过的版本。

黎听戴着口罩,只看了前十几秒就被震撼到了,效果远超想象,比之前那几千块做的不知好了几百倍,只一个镜头就能看出差别,那种质感是便宜的设备无法拍出来的。

只是,看到最后几秒的黎听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走到隔壁房间问李泾:“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有个旋转角度需要改一下吗?你有和许寄讲吗?”

李泾摘下护目镜,迷茫地想了一会,“说了吧?忘了。”

结果和许寄那边核对了下,没讲。

拍倒是不难拍,只是麻烦,要重新布回这一个镜头的景,拍完然后重新剪辑后期,既浪费钱又浪费力,还浪费时间。

“不是,”李泾也很烦,“我真的想说很久了,你们不能直接沟通吗?本来每天就够累的,还要一个和你讲,一个和他讲。”

黎听咳嗽了几声,道:“可是你最近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订单都是我在做。”

本来李泾心就有怨,最后两人争吵几句,不欢而散。

黎听头都快炸了,由于仍要通风的缘故,他的感冒一直没有好,甚至前几天还发了烧,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好累,好想睡觉,好想在没有风的地方睡觉……他解锁手机,往下划了好久,才找到和许寄的聊天框,最下面的记录还是两个月前他和许寄说他搬出来了,许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