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半裸

郁庭之在勾引他这一想法,并没有在孟迟脑子里存在多久。

孟迟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还没有自恋到这种地步,他和郁庭之不过见了两面而已,以郁庭之的眼界,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对他有想法。

他又没有一张妖孽脸,又不是什么gay圈天菜。

郁庭之当时有意引他接话,或许只是出于他的教养,让他不至于完全插不上话,杵在旁边尴尬。

毕竟在那之后两人就没有任何交集了,微信联系也停留在那条让彼此两清,不亏不欠的转账上。

临近春茶上市,悠然茶馆开始有些忙碌了,倒不是因为客源增多,而是需要将去年剩下的绿茶陈茶清点,再根据品质分类,用不同的方式保存好。

绿茶属于不发酵茶,不像老茶越放得久味儿越好,讲究鲜,讲究早,所以茶馆才会在每年的春茶上新季下乡抢新茶。

陈茶虽然味儿不及新茶香,但也还能喝,却是不能拿出来待客的。杨正风哪儿舍得浪费,便将这些茶拿回去自己喝,或是送人。而孟迟则是用这些陈茶搭配水果,或花茶,或是煮或是泡,自己创新了不少茶饮,也还颇受欢迎。

今天他闲来无事又用草莓和蜜桃分别和绿茶搭配做了几款茶,本来想叫宋珉来给他当品茶员的,但宋珉说他今天没时间,他哥哥的同学来泽芜,他要去陪着。

宋珉有个亲哥哥,叫宋琛,也是××美院毕业,后来去国外读硕士,就留在国外发展了。这些孟迟听他提过,他还感慨了一句,难怪宋珉也是个学霸,能考上泽芜大学。

宋珉没时间,孟迟便叫来了放假的杨自乐,把那几杯茶依次摆在他面前。

杨自乐喝了一口“草莓了茶”,表情古怪。

孟迟:“什么表情,有这么难喝?”

“不算难喝,”杨自乐咂了咂嘴,“可能是我不爱草莓味儿的原因,我总觉得草莓只能当草莓吃,任何草莓味儿的东西都是灾难。”

孟迟啧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爱吃草莓味儿的东西,并且看法和杨自乐一致。不过做茶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口味,所以他才勇于尝试。

“那你尝尝这个‘桃了个宝’。”孟迟说。

杨自乐露了个鄙夷的眼神,端起杯子吐槽:“你这取的什么破名字,马云给咱广告费了吗?”

孟迟笑:“你丫想广告想疯了吧。”

“这杯还行。”杨自乐抿着嘴回味,桃香清甜,茶味儿回甘,非常清新,“咱们店里要是卖这些,哪儿还有隔壁奶茶店的事儿,可惜了,我爸这个老古董。唉~”

孟迟啧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呢?那是你亲爹。”

杨自乐撇了撇嘴,嘟囔着:“本来就是。非说什么‘茶就是茶,搞得花里胡哨不像样子’。”

其实杨自乐说的没错,杨正风为人的确有些古板,尤其是在茶艺上,有着自己的坚持。

孟迟看着杨自乐,沉吟片刻,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知道,咱们这间茶馆对师父来说,不单单是个做生意的地方。”

杨自乐一愣,肩膀耷拉下去,没再说什么,端起那杯“桃了个宝”又喝了一口,又没忍住:“但也得生活不是。”

孟迟笑了起来:“这不还行嘛。再说了,师父也不是完全不让推水果茶,只不过不能喧宾夺主。”

杨自乐抬眼看着孟迟,盯了好几秒后,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奸笑:“当模特那事儿,我答应了。”

孟迟险些没一口茶喷出来:“啊?”

杨自乐说:“他要办摄影展,不只要一个模特,我问他我行不行,他说行,我就答应了啊。”

孟迟:“你?”

“对啊,看不起我啊?”杨自乐哼了一声,“你不乐意,我不就只能自己上,我长得也不丑好吧。”

“……”

“这不是丑不丑的事儿,师父知道了指定又要骂你不务正业。”孟迟说。

“我管他呢,”杨自乐说,“我都成年了,拍个照还得看他脸色?”

孟迟:“……”

杨自乐:“我约了佘山下午来店里签合同,到时候你帮我看看。”

孟迟:“……还签合同?搞这么正式?”

杨自乐:“嗯哼。”

下午两点的时候,孟迟午睡刚醒就接到了杨自乐的电话,说是佘山已经来了,让他赶紧过来。

孟迟起床换下睡衣,又刷了个牙,然后才拿上外套往店里去。这个点儿店里没有客人,杨正风也不在店里,只有轻缓的音乐声,空荡得有些冷清。

孟迟推开玻璃门,就听到了一道十分爽朗的年轻笑声,紧接着是杨自乐的说话声。

循声望去,只见靠近院子里月桂树的茶室里,依稀有两个人影。

孟迟抬步走了过去,听到杨自乐在问他:“全裸吗?”

“什么全裸?”孟迟立刻出声。

撩开茶室上的竹帘,茶室内浅淡的檀香与茶香便扑面而来。孟迟先是看到了一个披着靛蓝色衣袍的背影,弓着腿靠坐在茶桌边,腿上的阔腿裤因为动作而升起,露出底下没穿袜子的一双脚。

这人留着及肩的长发,一半披散着,一半扎了个小揪揪,手臂搁在膝头,端着个品茗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羁,不羁得都有点不像样。

那人闻声侧眸看了过来,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桃花眼,含笑唇,但比孟迟记忆里的面容更为成熟,多了几分岁月的沉静。

“哥,你来了啊。”杨自乐说着,拉着一旁的蒲团让他坐下,“刚在说拍摄细节。”

从孟迟出现的那一刻,佘山的目光就一直停在他身上,仿佛X光似的将他打量了个透彻。直到孟迟在他旁边坐下,他才端了杯茶递过去,噙着笑说:“好久不见了啊,你还记得我吧?”

孟迟接过了茶,调整姿势,坐得笔直:“记得。”

“记得就好。”佘山抿了口茶,“我懒得自我介绍。”

孟迟:“……”

“你们刚在说什么?什么全裸?”孟迟又问。

杨自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就是拍照啊,要不穿衣服。”

孟迟皱起了眉头看向佘山。

“不需要全裸。”佘山说,斜着眼打量了一番杨自乐,“你这样半裸就行了。”

他又转头看向孟迟:“你干吗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我当初不也让你穿了裤子。”

孟迟一噎:“我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佘山笑,他话锋一转,又说,“你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请你来这儿喝茶,你怎么会和茶结缘。”

孟迟:“……你这样在外面没挨过揍吗?”

要不要脸。

“半裸,”杨自乐皱着眉头,犹豫着问,“是裸上还是裸下?”

闻言佘山噗的一声喷出了些许茶水,笑说:“你这小孩儿想什么呢?我拍的是艺术,不是生植器好吗?会让你穿内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