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栖凤村请来的妆娘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打开,站在房门口身着祭祀礼服的薛青,一双久经岁月的眼也不禁亮了亮。

妆娘忍不住偏过头去问边上的陈大娘,“这真的是位公子?”

早听说这次担任“凤女”的是位来自外乡的公子,此刻不是她不相信,只是这位……

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为人上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用“漂亮”形容一位男子。

只是,除了这个词,她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语了。

“我们青青长得就是如此好看。”

今日陈大娘的头上还如昨日一样戴上了娇艳的花苞,听到妆娘这样说,便乐呵呵地笑开。

妆娘的手很巧,三下两下便将薛青散落下来的黑发细细挽好。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薛青的面孔,红衣照人,那唇瓣本就是红着的。

“看样子都不用上妆。”

妆娘打趣道。

不用上妆便就已经如此动人。

端坐着的薛青却将这句趣话当真了,他高兴地抬起脸问这位妆娘,一双眼中是天真的期待。

“真的吗?”

他本也不习惯在脸上涂抹上这些胭脂之类的东西,若是不用上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薛青作势就要起身。

“哎?!等等!”

妆娘眼疾手快的将薛青又按回到座位上。

“还是要涂一点的,若真的不施粉黛,那可真是对凤神的不敬。”

听妆娘这样说,薛青也只好坐好,任其摆布。

“这就对了嘛。”

看到薛青这安分乖巧的模样,妆娘的面上笑开了花。

她的手在薛青这张俊俏的面上涂抹起来。

妆娘一边捯饬薛青的脸一边感慨,这小公子的皮肤也真不错。

她在镇上给人化了这么多年的妆,还头一次碰到这仙人似的公子。

不过有这样优越的底子在,确实不用在薛青的脸上妆饰过多,过浓的妆容反而会压住这张脸原本天然的美。

因此妆娘只给薛青浅浅地点上一点唇脂,让薛青的唇色更为殷红。

在薛青的眼尾和眼下用红色的朱砂勾上几笔画痕,就像凤鸟展翅而飞的羽翼,再用闪亮的金粉在上面浅浅扫上一层。

哪怕此刻不在阳光之下,薛青的眼边也已经可以看见星河似的闪耀的光。

妆容完成后,听到妆娘提醒的薛青终于得以睁开为了方便妆娘上妆而始终闭着的眼睛。

然后他愣住了。

昏黄铜镜中是一张美人面。

哪怕铜镜模糊,也依稀从中可以看到他眼角处粼粼的微光,红色的朱砂飞扬,将原本收敛柔和的美瞬间勾的一同凌厉飞扬起来。

充满了侵略性。

确实是他的脸,只是,又不大像他。

见薛青自己都看呆了,妆娘笑了两下,拿起放在桌上满是珠玉的华贵凤冠。

“再将这凤冠戴上,就大功告成咯。”

妆娘将这顶凤冠戴上了薛青的脑袋。

凤冠的正面是一只展翅的凤凰,用金丝细细缠绕而成的翅膀往两侧展开,后头是一朵一朵团簇着的细密花朵,拥簇着,热闹着。

鸾首往外伸出,嘴中衔着用金线勾着的一小块玉石,垂在薛青的额头中央。

而有一帘用细小的一串串玉珠连城成的面帘,恰好遮挡了薛青的上半张脸,露出被涂的鲜红的唇来。

“好啦。”妆娘满意地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她拍了拍薛青的肩,“快些出去让他们都瞧瞧。”

薛青扶着桌子艰难站起身,如今的他终于知道珠翠满头的感觉了。

只是着实……有点重了些。

让他的脖子几乎有种就要承受不住的错觉,仿佛只要他稍微低下头,他整个人就会因为头重脚轻而倒下似的。

薛青扶着头上的头饰走出了房门。

门外天色正好,仿佛知道今日是个好日子,连天公都格外作美。

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将金色的冠冕照的闪闪发光。

步辇花车已经等待在院外了。

花车比较高大,薛青需要提着沉重衣摆缓慢迈步上去。

挡在他眼前的那个玉珠面帘虽然美丽,但是实在有些遮挡视线。

尤其是薛青第一次戴这种饰品,还不是特别习惯。

并且随着动作,玉珠串会微晃撞击,这下更看不清眼前了。

薛青只得停下脚步,一只手提起长长的衣摆,另一只手撩开眼前的珠帘。

还好这只是祭祀专用的礼服,若是平常穿这种装扮,怕是要造成诸多不便。

他支着肘借力爬上花车,脚还是被繁重的衣摆绊了一下,眼前的珠帘更是撞击乱晃遮挡视野。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骤然失重,薛青的心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救命,不会这么丢脸直接摔个狗吃屎吧。

后面还有人在看着呢!

薛青心中绝望,但在慌乱中下意识的用手寻找可以抓住的地方。

本就束上红绸的腰被一双大掌牢牢箍住,薛青这才借此勉强稳住身体。

或许因为太过紧张,薛青在身体还没完全稳住的时候就转过身想要和这个对他伸手以帮助的人道谢。

这才刚转过了一点,长长的衣摆打架,薛青直接又倒了过来,径直扑向还握着他腰的人。

这次换成借用男人的脖颈来稳住重心了。

薛青甚至希望就这样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样会显得他连站都站不稳好嘛!

檀木香盈鼻,现在却不能让人静心凝神了。

薛青知道他搂着的人是谁。

他睁开眼,眼前是鲜红如血的一颗红痣,平视着的是沉静的一双凤眸。

因为是站在花车上的高度,这样看起来薛青终于和法海差不多高了。

而由于前面剧烈的动作,眼前的珠帘还在晃着撞着,发出珠玉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薛青和法海的面上来回撞着。

有点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法海面上的细小绒毛,薛青的瞳孔颤了颤。

而玉面僧人的薄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只喉结隐忍地动了动,便双手箍紧薛青的腰,单凭臂力,就轻松的将薛青举到了花车上放好。

这下薛青成功在步辇花车上站稳了。

薛青才回过神,想到自己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来。

“多谢。”

薛青的声音带着一点艰涩的哑,他低头理了理衣摆,像是掩饰自己失神的状态。

只有他知道,和未平定下来心跳一起的是腰间似乎还存在的力度,不容忽视地发着热。

薛青转身在花车上坐好,坐下的时候,他没按捺住又偷偷看了一眼撤下。

是难得的俯视角度。

法海还在车下。

他还在同样地注视着他。

是一种奇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