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柳家母子四人算着今天的日子, 早就候着了,卫氏当下笑着道同喜。

几十个村民跟着来看热闹,林九娘自然要尽她媒人的职责, 放高了声,笑吟吟道:“我今日受陆丰布铺东家所托,来替他们家三少爷提亲来了!”

卫氏满脸的笑,那边陈氏已经笑着,亲亲热热喊了声:“亲家。”

众人才知那衣着体面的富太太原来就是陆丰的东家太太,一时更是激动。

卫氏迎着陈氏等人进门。

柳晏清把院门大开,陆家伙计挑着喜担进来, 打头的那一个提的红担笼里是只鹅,七月里寻不来大雁,便以鹅代之。

六担礼全挑进了柳家外院正厅里, 后边跟着几十个看热闹的村民,族长媳妇田氏一早便到了,帮着柳家兄弟三个招待,纳采之礼也照规矩摆在正厅, 由得村里人瞧看。

六担礼品,林九娘笑吟吟唱礼, 纳采礼备的是六匹缎、六匹布、六坛酒,六包茶叶, 六样首饰、六包糖果蜜饯等六样礼。

围观村民眼都要被晃花了, 尤其是那六匹绸缎料子,和那托盘上一套六件的银累丝头面, 亮得人眼晕。

这样厚的礼不是聘礼, 而是纳采礼, 那后面聘礼得是啥样?

纳采的讲究, 可以媒人带着礼来,也可以男方长辈同来,陆太太来了,柳渔自然就该出来了,也是给相看的意思,田氏进内院唤了柳渔,和柳渔一起泡了茶端出去,田氏端的是给挑喜担的家丁的,而柳渔端的那一茶盘,自然就是给卫氏、陈氏和媒婆林九娘的。

林九娘早就想看看柳渔了,看看是哪个姑娘掉进陆家这福窝窝里,当下也有些激动,直到真看到人时,一下子傻住。

这姑娘……虽只见过一回,可这样的长相,林九娘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啊,这不是四个月前到她那里花几吊钱买消息的那个?

林九娘一颗心怦、怦、怦真跳,心里一连三串念头冒出:

怎会是她?

竟然是她?

竟真成了!

天老爷,她可是知道这姑娘图什么的,林九娘霎时觉得谢媒钱烫手了起来。

林九娘认出柳渔,柳渔自然也认出了她,眼里一闪而过讶异,而后就是一抹笑意,上前给卫氏、陈氏奉茶,最后一盏双手奉给林九娘,笑道:“没想到大媒是林婶子,极巧。”

林九娘那心嘭嘭嘭的都快蹦出来了,怎的还与她叙起旧来了,这时候不是该装不认得的吗?

果然,陈氏和卫氏都看了过去。

“渔儿识得九娘?”陈氏问道。

柳渔知道媒婆声誉极重要,只笑笑,道:“一面之缘,曾受过林婶子援手。”

陈氏是晓得她从前在柳家村艰难的,因而笑道:“那是巧了,正合了她来做这趟大媒。”

林九娘见她并不细说,心下大松了一口气,听陈氏这般一赞,虽摸不清陈氏知不知柳渔的心思,还是笑着道:“我也不知原来这就是柳渔姑娘,与三少爷委实是般配得很。”

陈氏不知林九娘的胆战心惊,只觉这话再中听不过,拉了柳渔,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足金虫草簪,亲自替她簪在了发髻上:“这是伯母给你的。”

纳采时替姑娘簪上一支发簪,这是极满意这儿媳的意思,陆家簪的是足金的簪子,足金的!

又晃花了仰山村一众村民的眼,就连田氏也禁不住羡慕,倒是卫氏,面上只是高兴,神情还算泰然。

柳渔谢过陈氏,这才退去了内院。

纳采礼后就是问名礼了,庚帖是早就备好了的,两家换过,林九娘交待:“柳太太,这庚帖您压在堂屋香炉下,待七月初九纳吉再给我就成。”

卫氏点头,收下林九娘递过来的庚帖,这便是换过庚帖了,要请示祖先吉凶的意思。

纳采、问名这二礼便算是过了,陈氏低声与卫氏道:“咱们内院再说说话。”

卫氏大致能猜着,许是要说聘礼之事。

便请田氏帮忙招待一二,自己领了陈氏往内院说话。

走过穿廊进了内院,卫氏才道:“怎么纳采礼备得这样重?”

她虽知道这是陆家对这桩婚事的满意,但那一套六件的银首饰都可以当得一抬极好的嫁妆了,实在贵重了些。

陈氏忍笑,道:“正是要与你说这个。”

进了花厅,把陆承骁主动要给加聘礼的事说了,道:“家虽分了,他的婚事还是归公中操办,我前头两个儿媳聘银是九十九两,承骁心疼渔儿,在家里与我们商议过后,也和兄嫂都说过,把他这趟行商赚的钱也加了进来,便就是二百二十九两,其中二百两让我到时作为聘银带过来,这二十九两,就请我给渔儿置办了那一套头面。”

陈氏一双眼是笑得弯成了月,眼尾的细纹都出来了,而卫氏是听得目瞪口呆:“二百两的聘银?这、这也太多了。”

又想到陆家的情况,急道:“那你那两个儿媳不会有意见吗?”

陈氏就笑了,拍拍卫氏的手道:“哪会有什么意见,承骁自己赚的银钱,舍得疼自己还没进门的媳妇儿,谁也挑不出理的,我瞧我儿媳羡慕得很,他这样爱重渔儿,我和他爹也很高兴。”

卫氏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叫我怎么说,这孩子……”

她委实是欢喜极了:“是渔儿的福份,她嫁给承骁、嫁进你们家算是掉进福窝里头了。”

“在你们家也是福窝窝儿,我们渔儿当得这样的命数。”陈氏是真觉得柳渔有福气,且是有深厚的后福那样的命数,只看她回仰山村三个月,柳家的日子其实也起来了,惦着当日卫氏说的想多留柳渔些时候,陈氏想着小儿子对柳渔的喜欢,当下与卫氏道:“两个孩子彼此都有意,我想着,这婚期咱们是不是就挑得近一点?”

原想着卫氏怎么着都同意的,却见卫氏摇了摇头,道:“还要再等些时候,你既说了聘礼,嫁妆这一块我也同你交个底。”

把家里如何打算的与陈氏一一说了,这一回换陈氏呆住了,人已经进了花厅,却顿住了脚步,都不知道要坐下了。

“县里的铺子五成都作嫁妆给渔儿陪嫁?”

陈氏有些不敢相信。

卫氏点头,道:“不止是这一间,照他们兄弟三个商量的,往后这绣铺只要开分号,都有五成是渔儿的嫁妆。”

这回是陈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半天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这怎么使得?”

倒是卫氏笑了:“是他们兄妹的情谊,再说了,这算空头的许诺,开不开得出还两说,只是孩子有这份心,我就与你也说说,再就是七月还能收一批苎麻,等出了布,哥儿俩个还要往两浙去一趟,这一趟赚的钱也是给渔儿作嫁妆的,丝绸布匹和一些两浙才有的好东西就在那边办了,一应家具,正要与你家对一对,看需要添些什么,咱们边请木匠开始做,所以这婚期呀急不得,八月去两浙,总要九月才回得来,我看婚期就往九月后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