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声音冷得能掉冰渣。

可便是如此, 严四脸上的震惊都没掩住,他一直低着的头陡然抬起,惊诧看向刘宴征:“公子, 这不合适吧?人家就是住那里,那肯定也不是第一天住那里,是吧,咱这大晚上貌然过去……不妥吧?不然属下明日再去打听一下详细?”

肯定不是第一天住那里,这一刀插得实在是狠。

刘宴征深吸一口气,不愿再深想,强行冷静了下来。

也是, 到现在他自己都还没理清他和那奚明月或者说是叫柳渔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忆中又为何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刘宴征想到了什么,往床头处看了一眼, 朝严四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严四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不大晚上往人家家里闯就好,那男子显然也是练家, 两家关系不浅,这闹腾起来可就乐子大了。

想到陈放曾经说的话, 岛上那几个貌美丫鬟就是个摆设,公子一眼都没兴趣多看, 满心里只对扩张势力感兴趣, 暴殄天物。

严四现在就想呸陈放一声。

屁,这不就有上心的了?

真该让陈放那厮过来看看。

转念想到这上心的十有八九是个已经罗敷有夫的, 再想到明日要去查那男子的身份给刘宴征回话, 严四头就大了。

不过想到总算不用今晚就面对这事, 虽说早也一刀, 晚也一刀,但谁知道呢,说不准明天那一刀就不用自己挨了。

他轻声出门,顺道把房门替刘宴征合上了。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远,房里传出刘宴征一声怒喝:“许六!进来!”

严四一颤,脚步都顿住了,而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喊的是许六,是许六,不是他。

许六这一日在是客栈值守的,守的还就是刘宴征这间屋子,听得刘宴征声音里的怒气,一脸懵逼却半点不敢耽误,忙进去了。

严四伸长了耳边听里边动静。

房间里,刘宴征脸色极其难看:“谁进过我房间?”

那声音压着,怒气却如有实质。

许六吓了一跳,忙躬身回禀:“没有,属下一直守着,中间离开也会让叶二替我,绝对没人踏进过房间一步。”

刘宴征看许六一眼,许六忙道:“真没有,公子的房间我们怎敢让人进去,客栈的小二也没进去过。”

这话刘宴征信。

只是看着手中昨日是还艳红如火的眉心坠,今天颜色却浅得带出了通透,若非款式材质半分未变,刘宴征几乎以为自己的东西被人掉了包。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盯着的这一会儿,那眉心坠的颜色似乎又浅了一点,刘宴征眉头一皱,想到这东西本也有几分玄异,冲许六摆了摆手。

许六松了口气,忙退了出去,独留刘宴征站在窗前,对着手中的眉心坠沉思。

第一次拿到这个东西的那一天夜里,他开始反复做同样的几个梦;在岛上的日子会做梦,离岛去了扬州那一段时日再没梦见过什么,回岛后又开始做一些梦;今天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中,他把这个送给了奚明月……

刘宴征拿着眉心坠的手一紧,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

陆家内院,正房的耳室里,柳渔整个人都浸在浴桶中,氤氲的热气和温热的水让她紧绷着的状态微微松下些许,这一放松,便是深深的疲惫。

刘宴征认得她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柳渔不明白,既然上辈子舍了她,现在这样又是想做什么?柳家和刘家又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后难道还会常来常往吗?

只这么想一想,柳渔就觉头疼了,抑不住揉了揉眉心。

已经在耳室里呆了一刻多钟,柳渔想到还在外边的陆承骁,把纷乱的思绪甩了甩,起身换上干净的寝衣出了耳室。

陆承骁手上是八宝送回来的货栈账册,见柳渔出来,随手放到了一边的桌上,迎了过去。

“去床上捂着吧,别冻着了。”

柳渔看了看他:“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陆承骁眉头扬了扬,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如果你是指那个和他有关的梦,你想说的话我会听,不想说的话也不重要。”

这是陆承骁的态度。

见她眼睛微微睁大,陆承骁倾身在她唇上轻吻了吻,笑道:“我去沐浴,你可以再想想,梦和现实其实并不关联,不必让它成为你的负担。”

说着在柳渔嘴唇上轻咬了咬,这才得逞一般,笑着进了耳室。

这一番捣乱,倒是把柳渔心里那点沉重和压抑去了三分,柳渔看了看耳室微晃的门帘,眼里闪过一抹自己也未曾觉察的温柔。

是啊,埋在心里才会成为永远的负担吧?

或许什么都与陆承骁说清楚,她反而能真正轻松起来。

柳渔唇角弯了弯,转身去铺床。

~

陆承骁沐浴从来都用柳渔用过的水,也不麻烦,柳渔铺好床不多久,他就从耳室出来了。

才掀了被子坐到床上,听柳渔道:“承骁,你相信人死能复生吗?或者说,重新回到活着时的某一个时间点。”

陆承骁惊诧看向柳渔,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柳渔迎着陆承骁的目光,弯了弯唇,试图让自己不那样紧张。

“你可记得我当时告诉你,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家里人卖了?”

陆承骁哪里能忘,下意识点了点头,一眼不错看着柳渔。

话已经到这儿了,柳渔也不觉得那样难说出来了,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不是梦,是真实的经历过一回。”

陆承骁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怔怔道:“什么意思?”

柳渔既打定主意要把真相说出来,就什么也都不再瞒他:“我死过一回,将满十七岁那年。”

“你胡说什么。”

陆承骁一阵心悸,下意识握住了柳渔的手,仿佛握紧了,触碰到,那种心悸和恐慌才能略缓一些。

柳渔看着他,道:“也就是今年二月。”

“柳渔!”陆承骁这一声几乎是喝斥了,除了当年送荷包那一回,这是他头一回对柳渔高声,脸色更是柳渔从未见过的难看。

柳渔未知他反应会这样大,也担心外院那边听到动静,忙回握住陆承骁的手:“不是说这一世,我是说,前世。”

“前世也不行!”陆承骁攥住柳渔的手,这话脱口而出,而后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在说什么,人哪里真有什么前世?”

柳渔无奈,侧头看着陆承骁:“那我不说了?”

见他气得不轻,贴过去,把人抱住了,在他背上安抚着顺毛。

陆承骁牙关崩得死紧,一把将人提开些许,盯着她道:“你说清楚,什么前世?”

这一回倒是要听了。

柳渔看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十五岁那年,四月十八,我被……我娘,王氏的一碗甜汤药倒了,醒来后人已经在马车上,落到了牙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