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3页)

景家出嫁的时候,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妆可谓是满满当当,包括当初沈家提亲时送的聘礼,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见过这场婚事的相柳百姓都说,这是他们见过最豪华的婚礼。

所以,景珠是真的很有钱,如果夫君有难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嫁妆帮衬。

当沈清河听到景珠说自己可以拿一部分嫁妆出来帮他的时候,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多陪了她一段时间,就被自家小娘子想成了一个即将破产潦倒养不起媳妇的公子哥。

面子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自家娘子的赤诚之心,他只不过是略微逗弄了她一句,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娘子看出来了。”

对方就毫不犹豫的拉着他回到屋里,然后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张十分丰厚的嫁妆单子给他。

沈清河心下自然感动万分,于是主动拿起了嫁妆单子仔细瞧了一番,最后故作沉思道:“我瞧着这单子上像是少了些东西。”

景珠不明其意,凑过去问:“啊,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沈清河没有说,只说第二天再告诉她。

景珠也没有追问,真真等到了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沈清河已经不在床上了,他习惯了早起晨练。

景珠迷茫着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刚要唤人进来,手就触摸到枕头边一个硬邦邦的檀木盒子。

这个盒子足有她的枕头那么长,样式看上去十分古朴,四面还雕刻着仙桃贺寿的图纹,正面有个塔扣,没上锁,景珠就伸手打开了盒子。

一打开,先就是一层满满当当的银票,全是大份额的,厚厚一摞。

景珠将银票撇到一边,然后就发现下面是一些田庄店铺的地契,有相柳本地的,还有其他郡县内的,甚至连都城洛阳的都有不少。

再下面就是一些珠宝手串,金银叶子,重重的一箱子,数不清的财富。

景珠懵了一下,这是干嘛呢?

晨练回来的沈清河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她还在床上发懵,忍不住笑着走过去道:“怎么?傻兮兮的。”

景珠被这一箱子钱财弄得都没注意到他说自己傻,指了指箱子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沈清河瞥了眼箱子随口道:“夫人经营有方,这些就给夫人留着,哪天夫君要是经营不善了,还得靠夫人帮衬才是。”

做生意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景珠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道理还是懂一些的。

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沈清河的说法,只当他是真心的,多留一手,便认认真真的将那箱子东西给他收了起来。

殊不知沈清河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所以才弄了这么一箱子东西,看她像藏宝贝一样的把箱子到处藏,男人随即姿态懒懒的瘫倒在榻上,眼中尽是好笑和趣味。

该怎么跟自己娘子解释,就是皇帝倒了她家夫君也不会破产呢?

两人成亲已经有些时日,院子里的花开得繁盛,唯一的一颗杏花树也绿意盎然。

成亲那天未曾发觉,第二天才发现这院子里竟然种植了大片大片的花卉,而且还都是她特别喜欢的花。

院子里的下人都说,府里的花是从几年前就种下的,一直有专门的师傅进行打理。

如今已是夏季,看不到杏花,只能看到满树的翠绿枝叶,和透过阴翳的树枝倾泻下来的光点。

彼时的沈清河正在拉着她作画,满院子花卉盆栽中放着一张贵妃榻,景珠就侧躺在上面,被白色粉色的花球簇拥着。

沈清河则在她对面作画,将她以及她周围之景全部纳入他的画卷之中,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画好以后,沈清河便拉了人来鉴赏,得了夸赞,他却并不为此欣喜,只拥着她道:“画中人再好看,终不及画外的你万分之一。”

两人成亲有些时日,景珠早已适应他时不时的浓情蜜语,只是偶尔还是会因此脸颊羞红,她指着院子里争相竞放的奇蕊道:“没想到夫君也是爱花之人。”

沈清河却是道:“非是爱花,只是爱花中之人罢了。”

景珠疑惑的看向他,沈清河随即起身,拉着人去了院子里的那颗杏花树下,旁边放了一把小型铁锹,沈清河拿过铁锹便对着树下一处地方挖了起来。

景珠不知道他要干嘛,只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很快,树下被挖出了一个坑,沈清河从坑里取出了一坛红封的酒罐来。

“这是……酒?”景珠走近,看了那沾满泥土的酒坛子一眼。

“嗯,来。”沈清河丢了铁锹,一手拿着酒坛子,一手牵着人去了院子里的石亭。

“这是杏花酒。”他道。

开坛启封,一股浓浓的酒香登时飘荡而出,就连不擅饮酒的景珠都被这香味吸引了想要品尝一杯。

沈清河替她斟了一杯,随即道:“还记得成亲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见过你很多次的话吗?”

景珠自然记得,之前还较为在意,不过成亲之后日日与他待在一块儿,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酒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埋在树下的。”

沈清河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对着景珠缓缓道来。

在投入往生河之前,他曾为她和自己留下了记忆,但昭昭只是一介凡人,哪怕有他庇佑,留下记忆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他知道她托生在哪,却因为世俗身份无法立即与她亲近。

所以他慢慢的等她长大,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是她跟她母亲上佛山拜佛的时候。

佛山上便有像他院子里这般美的一片花园,他当时就坐在一颗榕树上,从下望着她,而她就穿着一身白裙子,在一片粉白的花海里快乐的旋转。

是跟上一世的很不一样的她,上一世她从没有这般健康快乐的时候,就连温柔的笑容里面都透着随时让人心逝的脆弱。

他知道现在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所以也没有贸然去打扰她,那个时候他想,只要她一直平安快乐就好了,能不能想起他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那天夜里,回到府中,他灌了自己很多酒,他有太多的忧愁和担忧,甚至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近她,如果这一世的她不再像上一世一样喜欢自己呢?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了一颗杏花树,还埋了一坛酒,像是祭奠,又像是期盼。

每三个月,她都会随她母亲去佛山拜佛,他便也常去,经常躲在高处偷看她,她也是笨,从没有发现过他。

就这般一年又一年,看着她长大,就要及笄许配人家,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出现在了她面前。

其间种种,沈清河没与景珠细说,上一世的记忆独属于自己,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将她困在上一世,不论她是景珠还是景昭,他爱的人都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