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露凝填饱肚子,洗漱过后,太子刚好赶到。

池云得了露凝吩咐,这次没拦着人,但还是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回头发现离奇消失的太子亲卫又回来了,还冷冰冰地盯着她,池云秒怂,立刻钻进偏殿,站回露凝身边。

姬婴看到池云,微微蹙眉道:“你出去。”

池云睁大眼睛望向自家小姐,露凝温温和和道:“殿下,要是池云出去了,您也跟着出去吧。”

本来带着婢女和他独处就于理不合,更别说还让婢女出去了。

姬婴要是不乐意池云在这儿,那他就自己走吧。

姬婴明白露凝的意思,欲言又止片刻,最后闭了闭眼,不再去管池云。

“昨夜你可吓着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倒没问亲卫的事,只以为他们是被结界排斥了,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解释,真相也确实差不多。

露凝本来坐得好好的,因为他靠近立刻起身让到安全距离。

姬婴脚步一顿,脸色有些苍白:“阿凝。”

“臣女很好,昨夜国师大人及时赶到,臣女并未看到什么吓人的场景。”露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多谢殿下关心。”

姬婴微微抿唇:“你我非得生疏客气到如此地步吗。”

露凝笑了笑没说话。

姬婴也顾不得池云还在,有些急切地解释:“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见你,但始终找不到机会,昨夜也是,我听闻你这里出事,本想立刻来看,但父皇命我去淑妃那里……”

露凝没看他,视线落在桌上的茶杯上,好像那茶杯的花纹有多漂亮似的。

“你是因明愉的事在生我的气?”姬婴低声,“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若再不允诺母后娶妻的事,她们便要直接冲你发作,我是无奈之下才松口迎娶侧妃。”

他揉了揉额角,满脸的倦意:“明愉是我亲自挑选的侧妃,我允她进东宫之前就已经和她说清楚,此生不会与她真有什么。我的人和心,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姬婴伸出手,眼睛有些发红:“阿凝,你总是躲着我,你不知我这些年……”

“殿下。”露凝躲开他的手,“殿下是不是觉得您这样说了,臣女就该万分感动。”

“……我没有那个意思。”

露凝摇了摇头:“明愉不该把后半生就这样浪费在东宫里,殿下既然娶了她,还是要好好待她。”

“是她自己愿意。”姬婴沉了脸,“她若不愿我自不会勉强,我也许了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那也和臣女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阿凝,你不要说气话,我知你怨我没护好你,怨我不和你说一声就娶了侧妃,但你信我,我真的没碰过她一下。”

“殿下。”露凝稍稍提高音量,有点无奈道,“请殿下别再说这些了,不管殿下和侧妃娘娘有没有什么,都是殿下的家务事。”

她再次重复:“真的和臣女没有关系。”

露凝的语气诚恳极了:“臣女也没有生气,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不信。”姬婴退了一步,但语气异常强硬。

露凝提了口气,手撑着桌子后仰些许,和池云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点无语。

他总是这样。

总爱这么自说自话,不信别人的肺腑之言。

大约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太平顺,所以不能接受有什么超出他的掌控,故而自欺欺人吧。

久而久之,露凝也懒得说了。

“我会尽快查清万寿节的意外,让你回家。”

姬婴很快收拾好情绪,面色平静地离开了。

露凝肩膀松下来,擦擦额头道:“真难应付,得赶紧把去边关的事提上日程了。”

池云拿了手帕替她擦汗:“就是,太子殿下嘴上说得好听,总有理由替自己辩解,远的不说,只说近的,昨夜那样大的事,淑妃那里妖孽都已经跑了,小姐这里正是危险,他不还是以皇命为重,去了淑妃那里,将小姐的安危放在了第二?殿下找那么多理由,不过是感动自己。”

露凝揉了揉脸颊没吭声。

看着今日的太子,不禁会想起与太子殿下还算青梅竹马的过去。

如今的他与过去也没什么变化。

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很正常,只要别拉上她,别人如何她都只有四个字。

尊重,祝福。

皇帝寝宫,心腹站了一排,禀报万寿节意外的调查进度。

无故冒出蛇来,看似不难调查,接手这件事的锦衣卫也觉得很快就能交差,但查了一圈,竟没发现任何线索。

“如今宫内各殿拘着的都是世家贵女,不好用刑,其他手段能用的都用了,没发现任何问题。”

皇帝脸色极为难看,若能简单查出就说明这件事不严重,越是难查,越是说明有问题。

再联系上宫中出现的妖孽,皇帝气得直接扔了手中朱笔,满桌的奏折都被推翻。

“废物。”他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斥责道,“一群废物!”

众人惶恐跪拜,动都被不敢动一下。

大太监上前扶住皇帝,送上一杯茶让他消消气,迟疑着道:“既然用寻常法子查不出问题,不若让宫中的术士试试看?”

皇帝正有此意,闭着眼点头算是允了。

锦衣卫指挥使直起身道:“禀陛下,臣已让术士看过,他们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皇帝猛地睁开眼:“……真是好手段。”

大太监轻声说:“那现下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将这件事交给国师处理。”皇帝靠到椅背上疲惫道,“诚恳些,务必让国师接下此事。”

“是。”

“都滚出去。”皇帝挥挥手,实在懒得再说。

等众人都走了,大太监开始向皇帝禀报各宫贵女近日情况。

一串说下来都很寻常,直到说起露凝。

“太子殿下去过。”大太监道,“虽然殿下极为小心,但在这宫中哪里有什么事能逃得过陛下的眼睛。”

皇帝语气淡淡:“他去才正常,他若不去朕才要觉得意外。”

“陛下说的是,太子殿下这份痴心老奴也是感慨万千。”

“温家孤女那里可还有其他异常?”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说:“没有了。就是……”他清清嗓子,“温小姐今日一顿叫了三桌膳。”

皇帝诧异回眸:“三桌?”他满脸都是“你年纪还不算特别老怎么口条就不好了”的质疑。

大太监行了个礼:“陛下明鉴,老奴没有说错,确实是三桌膳没错,温小姐吃得一干二净。”

皇帝表情微妙:“她自己一个人?”

“是。有宫婢看见,确实是她一人用完的。老奴听闻温小姐幼时便食量惊人,想来昨日受了惊吓,所以吃得更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