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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官本来是应该要彼得来接任的,不是你。”白纳德说。

茱丽叶猜不透他说这话是甚么意思,用意是什么。“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处理吗?”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办公桌问白纳德。她办公桌上那堆档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动,因为她一直在忙着处理马奈斯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就交给我,我会放到那堆档案最底下,等过一阵子再处理。”

“我交给你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你都要优先处理。”说着他拍拍那堆档案。最上面的档案就是詹丝的档案,“还有,我并没有叫你到我的办公室去,而是亲自上来找你开会,这算是很给你面子了,明白吗?”

“开会?开什么会?”茱丽叶自顾自忙着整理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问了他一句。她心里暗暗希望,他看到她这么忙,说不定会很识相地自己走开。她巴不得他赶快走,这样她就可以把那些被她撇在一边没动的档案全部丢给彼得。

“是这样的,最近这几个礼拜,有不少人被……‘替换’。从来没看过这种现象,至少,自从上次暴动以来,没见过这么频繁的。如果我们不能携手合作,这样下去恐怕很危险……”说到这里,他看到茱丽叶正要拿走桌上的一个档案夹,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不让她拿。茱丽叶立刻抬头看着他。

“大家渴望安定。大家都希望明天起床的时候,一切都可以跟昨天一样。他们渴望这种安全感。目前,我们刚清洗过镜头,而且又失去了很多人,所以,大家都免不了情绪有点失控。”说到这里,他伸手指着马奈斯桌上那些档案,然后再指向茱丽叶桌上的档案。她对面那个年轻人一直盯着那些档案,满脸狐疑警戒的神色,仿佛很担心她会把更多档案塞给他,让他忙不完。“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打算宣布大赦,不再追究目前所有的犯罪案件。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鼓舞地堡全体居民的士气,但另一方面也是想清掉旧案,帮你们两位减轻负担,这样你们办案的压力才不会太大。”

“清掉旧案?”茱丽叶问他。

“没错。你看看,这一大堆档案不都是酗酒闹事的案子吗?来,我们看看这是谁?”他拿起一个档案夹,看看上面的姓名标签,“噢,原来是毕肯斯,这次他又闯了什么祸?”

“他把邻居家的老鼠吃掉了。”茱丽叶说,“那是人家养的宠物。”

彼得·贝尔宁咯咯笑起来。茱丽叶瞄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他的名字好像很熟。接着,她想起来了。不久前她曾经在某个档案里写了一份备忘录,里面提到过这个名字。这年轻人其实还只是个大孩子,是审判官的学徒。看他那模样,她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审判官的学徒。他看起来比较像资讯区那种类型。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养老鼠好像是违法的。”白纳德说。

“没错。你手上那个档案,他是原告,他反控那家人违法——”她翻找了一下桌上的档案夹,“他被告的案子在这里。”

“我看看。”白纳德伸手去拿那个档案,然后把两个档案夹一起丢进她的垃圾桶,里面的文件散落出来,和垃圾桶里其他的废纸混在一起。垃圾桶里的纸都是准备要送去回收再造的。

“宽恕罪过,遗忘仇恨。”他搓搓双手,拍掉上面的灰尘,“我打算用这句话来做竞选口号。这正是地堡居民需要的。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我们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展望未来!”他用力拍拍她的背,朝彼得点点头,然后就转身走向门口。

“竞选口号?”他还没走出去,她忽然叫住他。那一刹那,她忽然想到,这所有的档案当中,有一个案子他本身就是主嫌犯。

“没错。”白纳德头也不回地说。接着他抓住门框,转头盯着她。“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决定要竞选首长,因为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而且,在我担任首长的时候,我还是可以继续兼任资讯区的负责人,完全没有妨碍。事实上,目前就是这种状况!”他朝她眨眨眼,“这就叫安定,明白吗?”说完他就走了。

※ ※ ※

那一整个下午,甚至一直拖到晚上,茱丽叶一直在交代工作给彼得·贝尔宁。目前,她最迫切需要的是找个人去处理民众的报案,接听无线电。从前,这原本是霍斯顿的工作。他负责的范围是地堡上层的四十八楼,只要从无线电听到通报,说哪里有人发生冲突,他就必须马上赶到现场。马奈斯副保安官会找上茱丽叶,就是要她来担任这种角色,因为她比较年轻,腿比较有力。另外,他也曾经提到过,年轻漂亮的女性可能“比较符合民众的期待”。不过,茱丽叶认为他还有别的目的。她怀疑,马奈斯希望她常常往外跑,是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时间可以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抱着那个档案,思念档案里那个人。她很能体会他那种渴望。所以,她塞了一份清单给彼得·贝尔宁,然后打发他回家。清单上有好几户人家和商店的地址,他明天必须去看看。这样一来,她就会有时间打开电脑,看看前天晚上用程序搜寻出来的资料。

拼字检查程序搜寻出来的结果非常奇怪。里面并没有很多她本来以为会看到的名字,反而是一大堆看起来很像密码的文字——奇怪的标点,奇怪的空格,还有一种奇怪的插入字。那都是她认识的字,可是位置不对。这些大量的文字都是从霍斯顿家里的电脑找出来的,而且档案的时间集中在最近这三年。时间上是吻合的,因为霍斯顿的太太是三年前死的。不过,真正引起茱丽叶注意的,是那些资料都储存在很深层的子目录里,有些甚至深达十几层。感觉上,好像有人极力想把那些资料藏起来,可是却又很怕遗失,所以拷贝了好几份,分别藏在不同的档案里。

茱丽叶猜,那些资料很可能是用密码写成的,而且很重要,虽然她还猜不透那到底是什么。她撕了几小块面包,蘸了一点玉米酱,然后把那些资料汇整成一个档案,用电子邮件寄到机电区。说不定底下有人够聪明,可以破解这些资料。比如老沃克。接下来一整个钟头,她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继续思索她刚刚找到的线索。那都是从霍斯顿最后三年的档案中过滤出来的。问题是,目前还很难缩小范围,锁定某些档案。她还无法分辨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毫无关联的。不过,心理崩溃的人,所作所为都可以归纳出某种模式。她可以循着这种模式去追查,因为她认定霍斯顿就是一个心理崩溃的人。那过程是渐进的,而且很漫长,但几乎可以说是无可避免的。他太太死了,那就仿佛发电机的密封垫和衬垫破裂,而霍斯顿整个人就像机器一样解体了。这一切,归根究底,可以追溯到她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