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黎多阳知道这些绝对是裴时屹的手笔, 先前在费恩先生那里陪对方看病时,跟他一同等人的沈助理曾接过一通那家珠宝公司相关人的电话——裴氏和那家珠宝公司接下来好像有什么合作。

而那些“奖品”除了地址,包装和礼盒也全都是该珠宝公司的logo, 因此桌上除了面色古怪的黎淮,并没谁怀疑“奖品”来历, 只询问着黎多阳什么时候抽奖之类的话。

在家人眼里, 裴家相关的人虽然算不上什么炸弹级别人物,但隔阂依在,黎多阳又开学没多久, 异地上学,实在不想家里人为此多想多操心, 只好配合着应下来,说是前几天参与的一个大V博主回馈粉丝的线上抽奖, 因为对方和这家珠宝公司有合作, 送的礼品直接由该珠宝公司提供。

明明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撒谎倒是撒得有模有样, 正正经经。

这下大家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黎淮全程默默望着他不说话。

哭了一场,黎多阳似乎把那几分心虚劲儿给哭走了, 挺背坐直,仰着脑袋去看黎东成拿着观摩的三块玉牌, 眼底也泛起几丝好奇。

一块雕的是财神,一块是豹子和喜鹊, 寓意报喜,还有一块是什么都没雕刻的平安无事牌, 寓意平平安安。

和那些玉镯一样, 都是上好质地结构的羊脂白玉。

黎多阳摸了几把就又去帮沈华云和老太太试戴手镯, 再折回来, 就开始分配起三块玉牌来,平安无事牌送给大病后修复中的堂叔,财神和报喜则给父亲和哥哥选,反正都是做生意的,这两张玉牌对他们来说都挺合适。

黎淮没动,可见父亲要拿财神那块后,顿时起身:“爸。”

黎东成:“怎么了?”

黎淮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张留给自己的报喜玉牌,又瞥一眼他那还在认真给堂叔解释什么叫平安无事牌的弟弟,语气十分复杂:“我不要报喜,咱们家里人该有的学业、事业,也都有了,还能报哪个喜?”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哪儿嫌喜事儿少的!”黎东成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但还是放下手中那块财神,拿了报喜的玉牌,“你不要,你老爸要,行了吧?”

黎淮:“……”

黎东成看大儿子一副欲言又止、十分憋屈的模样,皱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黎多阳一听,当即朝哥哥瞧过去,心里也突突的,面上却附和问:“哥,你身体不舒服吗?我给你按按肩膀吧?”话落,一脸谄媚样儿要去给他捏肩膀。

黎淮伸手止住他的动作,把人重新拉到一旁坐下,可到底无视不了对方那双充满期盼的炯炯目光,深深叹了口气,拿起那块玉牌,握住时的力道却格外大,仿佛要将那玉牌生生捏碎一样。

黎多阳高兴地把剩余的大半杯果汁全都喝了,还应景地四下说着吉利话,祝这个平安,祝那个工作顺利喜事连连,最后又瞥他一眼,顺嘴就说:“哥,你会发财的。”

“……”

黎淮一脸郁结,不理他了。

饭快吃完时,沈华云忽然想起一件事,走到那边的盒子,重新打开看了看,空落落的什么都没了,嘀咕道:“怎么都让我们选完了,乖仔的呢?”

“本来就都是给你们的,”黎多阳扯了扯脖子上的珠链挂绳,弯着眼睛,“我有玉,戴了好多年,用不着新的了。”

“那可不能,”异国分开这两年,一家人也就寒暑假的时候短暂相处些日子,因此,黎家夫妇对小儿子的愧疚感更盛,毕竟黎淮怎么也算是从出生到大学都亲自带大的,可小儿子长大后他们不仅日夜忙碌于事业时常不归家,就连最重要的那两年备战高考时光都是缺席的,心里时常疼惜,只想什么好的都摆在他面前让他天天乐呵,哪能接受别人都有就小儿子没有的事儿,便说,“吃完饭带你去他们家附近的店面瞧瞧,爸妈给你买一块。”

黎多阳起初还推拒,看爸妈态度强硬、哥哥甚至借题发挥以他不去就扔掉玉牌做威胁后,只好顶着压力答应了。

最后出去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特别想要的玉,沈华云直接做主在附近的金店里买了把长命锁:“虽然咱们家宝贝长大了,但做父母的永远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到老,大家都爱你。”

黎多阳拿着长命锁和哥哥叔叔奶奶的大红包发起呆来,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嘴巴却紧抿着硬是说不出来话,最后被揽着上车时,还抱着那堆东西不撒手。

夜里回了家,黎多阳才有时间搞搞“私情”,拿起手机就问裴时屹:

【你怎么突然送那些过来?】

行程是他自己说的没错,但手镯还都是对应圈口的,玉牌也都合适……

于是又连忙补一句:

【你查我?】

对方几乎秒回:

【你以前说过,我是你的好兄弟。】

黎多阳:???

【裴时屹: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家人也是我的,一堆石头而已,他们不嫌弃就好。】

【裴时屹:你父母和哥哥也是业内人士,想和人合作前,了解一下对方和亲人的喜好,是常规程序。】

【黎多阳:……】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跟他辩驳这个了,那些玉饰价格不菲……

必须还回去!

黎多阳想了半晌,最后开始查颜嫚喜欢的珠宝饰品……

*

黎家众人在B城热热闹闹玩到周一上午才启程回江雲。

上午一放学,黎多阳就收到了他们下飞机的消息,沈华云不停吐槽着大儿子看黎东成那块报喜玉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臭脸模样。

“……”他在群里打着哈哈,刷着手机出教室,没注意到迎面过来的身影,即将擦身而过时,胳膊才被猛地拽住。

黎多阳回头,微微一愣,说:“你怎么来这么早?”他前不久才发消息给裴时屹说食堂见呢。

裴时屹没说话,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事,神色愉悦地上前半揽着他肩膀,姿态却不像是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反而像是小心护着人下楼。

黎多阳还惦记着昨天那些玉的事:“昨天你也太胡来了,以后别再这样,我感觉我哥都要看出……”

“他早就知道了,”裴时屹语气不轻不重,不以为意,“那玉他扔了么?”

黎多阳直接滞住,双脚一定,不走了,还在他先前那句话中震惊。

裴时屹以为他是默认,低喃:“果然扔了。”看他神色讷讷,将他揽得更紧,引着他往下走,诱哄着说:“没事,多送几次,他就懒得扔了。”

“……”好一会儿,黎多阳才说,“我哥没扔。”

裴时屹显然有些意外,薄唇抿着,深思起来。仿佛在思索着应对什么难题一样,还没思索出结果,就听黎多阳恍恍惚惚说:“我饿了,先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