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3页)

看来是有话想跟他说。

陆清则瞬间了悟,俯身将陈小刀扶起来,声音和润:“这位大人,小心一些。”

陈小刀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了呢。

宁斯越满脸严肃,用小奶音叮嘱道:“校场路面不平,好好看路。”

陈小刀感觉小殿下还蛮可爱,嘻嘻笑道:“多谢殿下和小殿下。”

周遭不少人看过来,陈小刀收手时飞快往陆清则手里塞了个东西:“下官刚才失礼了。”

陆清则握住他塞来的东西,心下疑惑,但也没露出异色,含笑点了下头,拍拍宁斯越的小脑瓜,示意他看场中,带着他又转了回去。

宁斯越赶紧又握着小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倦,暗暗为父皇鼓气。

陈小刀摔倒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也没什么人注意。

倒是有人认出了陈小刀,心底诧异,窃窃私语:“那不是陆太傅家的管家吗?听说去了漠北,在史小将军那儿谋了个新职……”

“他此番是代表漠北军回来的吧,史小将军也当真是看重他。”

“到底是帝师身边人,在陛下心里,应该也是有所不同的。”

“也不知道他见到新后,有没有发现……”

些微的低语声很快又消弭下去。

场中准备完毕,夜色朦胧,校场风大,即使周围点亮了火把,也比不上白日里的光线,对射箭的准头有些影响。

宁倦礼让远客,让乌力罕先射。

在大齐众臣心里碎碎念的“偏靶偏靶”祈祷里,乌力罕搭箭拉弓,瞄准靶心,羽箭猝然飞出。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众人顿时在心里连连跺脚,长吁短叹。

乌力罕露出丝胸有成竹的笑意,以手抚胸弯腰一礼:“陛下,该您了。”

宁倦淡淡看他一眼,面色矜冷,徐徐挽弓射箭,几乎没怎么瞄准。

下一瞬,“夺”地一声,那支羽箭划破夜空,精准地劈开乌力罕射出的羽箭中部,深入靶心,只余半截箭尾微微发颤。

弓弦还在嗡嗡地无声震响。

帝王慢慢放下长弓,宽大的袍袖在夜风中猎猎而动,嗓音不高不低:“朕看错靶子了。”

话音落下,整个校场除了风声外,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乌力罕:“…………”

鞑靼使团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大齐的官员在短暂的震愕之后,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拍手。

不愧是陛下!

陛下文成武就,哪是这些鞑子能比的!

先帝一辈子糊涂,唯一一件做得最明智的事,莫过于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天子啊!

宁斯越也激动得小脸发红,满眼崇拜地望着宁倦,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父皇的骄傲。

众人心潮澎湃,陆清则的心底也微微发烫。

他有自信宁倦一定会赢。

但依旧会为这样的宁倦感到心跳加速。

宁倦如他最初所想的一般,意气风发,君临天下,站在最尊荣的位置上,令众官员心甘情愿地臣服,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皇帝。

不再是孤身一人、为万人所逆的残暴君主。

陆清则注视着场中英俊的年轻帝王,而宁倦似有所感,忽然扭过头,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陆清则,与他对上视线,骄傲地昂了下脑袋。

陆清则不由也笑了。

身后的官员又窃窃私语起来,小声感叹:“陛下圣神文武,唯一的问题,便是……京城那么多贵女……”

也没敢说得太大声,感叹了那么一句,就被同僚捂着嘴止住了。

京城那么多贵女,宁倦随便喜欢一个,随便娶一个,都比和他好吧。

陆清则心里补全了那个官员想说的话,无声攥紧了手心里的东西,被硌得有些疼。

场中短暂的停歇后,开始了第二轮的比箭。

这回是鞑靼那边提出的,用移动的靶子。

草原上游猎多,在移动靶上,鞑靼人天然占据优势。

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鞑靼使团松了口气,心道,大齐的天子总不至于连这个都能压过三王子一头吧?

很不巧的是,宁倦还真又压过了乌力罕一头。

十个移动靶子,乌力罕失手射偏了一个,宁倦搭箭拉弦,几乎没有怎么停顿,箭箭正中靶心。

长顺数完靶子,乐颠颠地跑过来:“陛下,三王子,还要准备第三轮吗?”

三局两胜,宁倦已经赢了两局,这话落入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

乌力罕的脸色这回是当真不太好看了,很有点自讨苦吃的感觉,勉强挤出个笑容:“不愧是大齐天子,果然技艺过人,我认输。”

围观的众臣闻言冷嗤:你本来就输了,还用认?

这场比试不仅赢了,还赢得相当漂亮。

宁倦随意将长弓递交给身边的人,偏头听一个侍卫凑近低语了几声,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天色不早,诸卿今日劳碌,也该宴散了。”

众臣齐齐行礼,这才开始四散。

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兴言终于有机会走过来,看着陆清则,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殿下……”

从见到陆清则的瞬间起,他心里就有点狐疑。

刚才看到陈小刀鬼鬼祟祟地往新后后面靠,又故意摔倒,狐疑就更大了。

但他也不敢妄加推断,兀自纠结了下,还是没说什么。

闲杂人等都退散了,宁倦只吩咐长顺叫住了几个核心人物,准备回南书房商谈一番,走到陆清则身边,看了眼范兴言,转头问:“要一起去南书房听听吗?”

陆清则揣测,大概是排查出可疑人物了,但他捏了捏手里的东西,不知道陈小刀特地送来的是什么,心里疑惑,摇了下头:“有些头疼,我先回去了。”

范兴言恍惚了下。

隔得这么近,那股熟悉感就更明显了。

但当着陛下的面,范兴言也不可能说“感觉新后怎么有点像陆太傅”,只能把话咽回去,眼神愈发复杂。

宁倦丝毫也不在意旁人目光,抬手摸了摸陆清则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热,脸色才舒缓下来,点头道:“回去早些休息,别让宁斯越打扰你。”

乖乖站在一边的宁斯越迷茫地眨了下眼:“?”

宁倦又低声道:“今晚有些冷,你先焐着汤婆子,我回去给你暖暖。”

仿佛寻常夫妻之间的交代一般。

陆清则不太自然地点了下头。

今晚不仅压了鞑靼一头,心意也没被陆清则拒绝,宁倦的心情极好,若不是顾忌旁人在场,几乎想要凑过去亲一下陆清则,眼睛亮亮的:“那我先走了。”

陆清则哭笑不得,又点了下头。

宁倦有点不放心让陆清则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边走边回头。

在陆清则含着点严厉警告的眼神里,他才又勉强按下一步三回头的冲动,维持着帝王尊威,带着人往相反的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