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运 送(第3/4页)

“你对野马、号叫者的亏欠也一样多。”我回答。

“号叫者?”他问。

“就是我那些穿着黑色护甲的朋友。塞弗罗是队长。”

“塞弗罗——刚才压在我枪骑兵身上那个奇怪的矮子吗?”首席执政官眉毛一挑,“难怪我觉得眼熟。他是费彻纳的儿子吧,”他的语气听来不怎么舒服,“普里安死在他手上。”

“主君,他与我同一阵线,不必质疑他的忠诚。”

门又打开,塞弗罗和塔克特斯走进来,我们同时转头,弄得塞弗罗有些错愕:“干什么?”

塔克特斯溜到一旁,不想跟塞弗罗站在一起。

“塞弗罗,你要帮我,还是帮你父亲?”奥古斯都还是问出口。

“什么父亲?我是被混蛋生下来的混蛋。”他一脸存疑地上下打量着首席执行官,“我就直说了,我懒得管你死活。把我从星系外缘接回来的是你女儿,所以我帮的是她,或者说,我帮的是收割者。就这么简单。”

“你这小鬼,讲话客气点!”卡珐克斯低吼。

“你就是帕克斯的老爸吧。可惜他死得早,不然他也是能生死与共的好伙伴。不过他能长得好看一定是遗传到老娘。”

卡珐克斯一愣,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嘲弄。

奥古斯都静静看着:“戴罗,你说得没错,我欠你一个道歉。看来,伙伴间的忠诚出了学院后仍能维系。然后……莱森德,”首席执政官朝窗外看了一眼——运输机上升的过程很稳定——为了跟这男孩讲话,他特地跪下来:“我听说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孩子。”

“是的,首席执政官阁下。”莱森德强自镇定,“我定期接受测验,研习各种课程。下棋很少输,如果输了我就认真学。”

“真的?以前我有个儿子和你一样。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阿德里乌斯·欧·奥古斯都。”看来莱森德确实知道他们家的系谱。

“不是他,”奥古斯都摇摇头,“我家老幺和你不一样。”

男孩微微蹙眉:“那么,就是长子克劳狄乌斯·欧·奥古斯都?”

野马回头。

“对,”奥古斯都点头,“他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虽然仁慈,内心却有一头雄狮。他比我更适合当统治者,”首席执政官忽然朝我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你们本该是好友。”

莱森德尽力维持庄重的态度发问:“他怎么了?”

“你家大人没告诉你?贝娄那家族里有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年轻人,叫作卡努斯,他故意侵犯我儿子当时的女朋友。我儿子气愤之下与他决斗,被打成重伤,满身是血。卡努斯跪在他身旁,捧起他的脑袋”——奥古斯都一手捧着莱森德的脸——“不断撞击卵石地,直到头骨碎裂,再也无法保留他高贵的内在。”首席执政官轻拍男孩脸颊,“希望你这辈子不用看见那样的画面。”

“主君也打算对我那样做?”莱森德非常勇敢地问。

“若非必要,我不愿意当禽兽,”奥古斯都笑道,“目前看来应该没有必要。你看得出来,我们只是想回家,只要你祖母不阻拦,现在看来她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你会很安全。”

“祖母说你是骗子。”

“真是讽刺。等你回去后希望你转告她,我们确实没亏待你。”

“如果是真的,我会告诉她。”

“那就好。”奥古斯都拍拍他肩膀,站起身,“维克翠,带他回去客舱。”

维克翠眼里冒出怒意,但场中只有野马和她是女性。奥古斯都这要求看起来好像理所当然,但塔克特斯察觉她的情绪,主动上前:“主君,我来吧?我好久没见到自家兄弟了,不如陪这小子聊聊。”

奥古斯都点点头,显然不太在意。维克翠开口道谢,对塔克特斯出面缓和气氛的动作感到讶异。他朝维克翠眨眨眼,轻捶我肩膀一下,然后戏谑地拍了莱森德的头,差点儿把孩子拍倒。我完全不想认识他家兄弟。

“小不点,走吧。你有没有去过珠伎酒馆啊?”他将莱森德带开,“那边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哦。”

笨重的运输机不断攀升,两分钟后开始穿越大气层。“她趁我休息时派人来暗杀,”奥古斯都低声说,“她很清楚,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她会进攻火星的。”我说。

“有可能和解吗?”普林尼问。

“和解?”野马喊着,“普林尼,她消灭过一整颗卫星哪——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主君,只有和平能延续家族,开战没有好处。与最高统治者对立,能有什么收获?”普林尼的长处就是辩才无碍,“对方军力盛大,财力近乎无限。无论您名声、威望多崇高,也不足以与整个联合会为敌。主君,您栽培我,是因为能看见我的价值,愿意信任我的建议。没有您,我一无是处。所以,您的安危就等同我的安危。因此,请听我一言,不要让最高统治者留下的伤痕在您心中化脓,万万不可开战。土卫五的确是最好的例子。请您想想它是如何化为灰烬。若要保全家族,就必须尽全力与对方和解。”

奥古斯都提高声音:“最高统治者早就在施压,我也一直表现得像个金种,坚忍地承受一切。现在,她切开了我的慈悲与沉着,刀尖终会碰触到我内在的钢铁。回火星,准备迎战。”

“进入大气底层了,”野马报告,“扶好了。”

“那光点是啥?”塞弗罗问,“高度表上面那个在闪的?”

蓝种难得开口:“阁下,那代表货舱舱门开启了。”

“货舱?”我皱眉,“那可以强制关闭吗?”

“不行,阁下,指令无法输入。”

为什么货舱舱门会……

“他自愿的!”野马惊呼,“塔克特斯刚才是自愿的!”

“可恶!”我也大吼。除了野马,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然后迅速会意。“塞弗罗、维克翠,跟我来!”我转身以最快速度朝船尾跑去。

“准备紧急回避。”我听见野马嚷着说。

“怎么回事?”普林尼惨叫。

“塔克特斯!”我低吼,维克翠与塞弗罗紧跟在后,号叫者和家族内其余人见我匆忙跑过,纷纷询问。

苦脸解开防撞束带:“他刚刚带着小男孩过去了。”

“坐下!”我将他压回椅子上,“大家都坐好!”

塔克特斯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但为什么不会呢?为什么我以为他不会将自己摆在第一位?那才是他的本性。

我们从扶手滑下,到了货舱层,穿过胡狼正在为奎茵动手术的地方,推开内舱门,狂风马上袭来。对外舱门打开了,遥远地面上一片灯海。小丑和一个奥古斯都的枪骑兵昏迷倒地,伤口还流着血,身子正缓缓往外滑去。塔克特斯已成为黑暗之中的一个小点。我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正抓着莱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