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城 墙(第2/3页)

号叫者露出兽性的笑容,塞弗罗挺起肩膀:“那就别再嘀咕了。”

“说得真是太好了。”

我方镰翼艇带头清出一条路。

全军沿着青绿的谷地移动,无须隐匿踪迹,纯粹追求速度。一些灰种骑着比星战机甲更有机动性的浮空机车,还有一些搭乘蜘蛛坦克,也跟着镰翼艇先行。许多飞船预备将人直接载到更接近城墙的位置。前方有火光,若不是有人触发地雷,就是我们的扫雷部队正在执行任务,但目前很难判断。峡谷逐渐收窄,两侧的高耸峭壁上覆盖植物,看起来实在太壮观、太不真实了,仿佛有比人类更巨大的种族在这儿生活。我无法一眼望尽部队全貌,只能看见冰山一角。我们跟在快速移动的灰种后面,穿着黑色机甲的他们完全是令人生畏的骑士。天上的炮火攻击更猛烈了。坦克和步兵搭乘小型浮空艇跟在后方,这种轻装甲载具一次可以运送百人。步兵团预计在城墙外一公里处落地进攻,洛恩应该也会用类似的战术。

“无人机!”塞弗罗的叫声通过频道传来,金属凝聚的云朵从山谷东面某个哨站涌出,朝我们扑来。号叫者率先反应,以远距离武器撕开空中的敌阵,不过无人机的扫射还是夺走了一队正在飞行的黑曜种性命。他们坠落地面,血肉模糊,难以辨认身份。我们继续前进,周围出现小市镇、游憩地、各种山庄、农庄之类的建筑,然后绕过一片大湖。一道闪电劈过天空,每个人都成了只有轮廓的影子。

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地平线如同一道铁幕的城墙。与峡谷这侧接壤的墙面宽九十公里,高度将近两百米,与防护罩接轨。河川或湖水不受城墙阻挡,转进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但水道的栅栏使用强化钢材,与战舰外壳不相上下,需要一百人花十小时才有可能突破。

多数都市无法负担成本这么高的防御设计,只在爱琴城和寇林思城看得见。其实我方可以从火星地底连接各地的矿坑隧道进攻,但我放弃那个战术。一方面是要保留些手段,另一方面是要树立典范。

大军围城时间不可能拖太久,历史曾印证过这点。进攻的一方总会暴躁、疯狂,就算军心没有因此涣散,也不太可能有科技武器对付不了的静态物体。曾有一段时间,只要守军有一定水平,围城就会演变成消耗战。胜利的代价太大,几乎等于是吃败仗,总要等到守军资源耗尽,主动投降。不过这年代大家已经没有那种耐性了。

爱琴城有两千万居民,其中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谁胜谁负?对他们来说,统治者是贝娄那家族或奥古斯都家族,根本没有分别。或许银种与赤铜种会有些感觉,可是在红种、棕种、粉种眼里,差异仅仅是由谁牵起那条狗链。

看见天空中布满战舰,感受爆炸的威力,平民只能相互依偎,躲在小公寓里,担心随时会有陌生人闯入打劫。人类的历史上,攻占城市就意味着烧杀掳掠。尽管圣痕者自诩有格调、不缺那点小钱,但若以武力夺下都市,根据金种胜者为王的文化,城市里包括人民在内的一切,都会沦为战利品。有些金种会网开一面,但也有些金种会将城市开放给黑曜种和灰种,任他们胡来,当作打胜仗的奖赏。

倘若我能保住爱琴城的和平,就能彰显人类可以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也许还能赢得人民的心。先夺取,然后保护,让居民爱戴我,就像这支军队,但重点是先攻进去。

广阔的金属城墙遭受炮火猛烈轰炸,九十公里宽的灰色墙面上爆出一朵又一朵转瞬即逝的花。我左右两侧各有一支部队进行佯攻,镰翼艇装载电磁炮,不停在天空绕圈发射。敌军的炮塔展开还击,轰隆声震得我鼓膜颤动、耳鸣连连。我想抓住野马的手,她只要点个头就能稳定我的情绪,但也只能稳定情绪而已。

穿着战斗服的灰种像往前冲的蚂蚁大军。火箭部队快速就位,将致命兵器射向敌阵。战况复杂混乱,一如先前的太空交战,双方你来我往、一波接一波,而且现在听得见声音,所以更难掌握全局。

地雷引爆,炸出许多缺口。贝娄那同盟的地面部队从一百米高的墙上大举冲出,挥舞金光闪闪的旗帜,陷入火网后护盾不停闪烁。我注意到其中一面旗子画着老鹰图案,暗忖是卡西乌斯来了,准备迎战,可是被野马拉住手臂。

“按照计划进行!”野马指着旁边的河流,“否则我们都会死在城墙外。一定要照计划来。”

我很难记清楚计划细节。战场太乱、干扰太多。现在的重点是这条河,如果没有意外,阿瑞斯之子已在夜里做了部署。河道流经城墙下,宽一百米、深度更不只如此,已经有些尸体被水流带进城里了。

我跳进水中,感觉到水流的阻力,然后加速前进。鱼群散开,在机甲内感受不到水的沁凉,有点儿奇怪。号叫者在我身边如鱼雷穿梭,拉格纳带着黑曜种,连朱庇特也下了水。野马靠在我身边,扫描前方,我在我们激起的泥沙中找到阿瑞斯留下的礼物。

就在那儿。我在一百米深的河床上找到了。红种或许没有别的长处,但钻地绝对不输别的色族。阿瑞斯之子花了一整晚为我准备进城的捷径,我的军队大概会以为有一支猎犬特种部队,抢在主阵前方暗中执行任务,钻开一个大洞。没有人会多心,也没有人会怀疑为何守军的计算机系统没侦测到城墙受损。

“朋友,再冲一回吧![5]”我喃喃道出,仿佛洛克、维克翠或者塔克特斯能听见。我启动反重力靴,疾速向前。

水道在城墙底下,空间本就狭隘,只能两人一组并肩前进,我找最强悍的拉格纳同行。通过通讯器,我听见上头的战况变化,我军已经显出败象。

拉格纳与我一起冲过出口,原以为会遭到贝娄那的成员奇袭,没想到另一头很平静,看来阿瑞斯之子下足了功夫。我们已进入城墙彼端,只是还在一百米深的河底。其他人也跟来了。野马、塞弗罗、号叫者,其余金种约五十名,黑曜种与灰种人数大概是金种的三倍。

我们在水底全体集合,我通过通讯器对所有人说话:“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塞弗罗举起包着机甲的拳头,野马照做。拉格纳握拳,压在心窝上行礼。朱庇特对着通讯器打了个呵欠,小丑、卵石、野草带着号叫者骚动,激起河床的泥巴。分秒流逝。我的手臂缠着锐蛇,左拳配备重力手套,感受着自己的脉搏,胸口有着飞马项链的冰凉触感,耳中充斥着外界的纷扰。最后,我握起属于地狱掘进者的拳头,闭眼稍微沉淀情绪。塞弗罗送出探测器,确认前方河道没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