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南 方(第2/3页)

我看了看自己的戒指。阿波罗的学监会知道我在这儿说的话。我希望他知道我打算毁掉他的分院。要是他想试着来阻止我,这就是邀请。

“不,”我对诺瓦斯说,“我的家族会因我蒙羞的。要是我跟你合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我很抱歉。”我心里暗自笑了起来,“我们的食物足够让我们从你的地盘上穿过去。如果你允许,我们决不会……”

他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这个精灵种,”他说,“把你那哆哆嗦嗦的嘴唇绷紧了。你令你的种族蒙羞。”他坐在马鞍里,身体前倾,靠近了我,“你夹在两个巨人之间,难逃被碾碎的命运。在我们来消灭你们之前,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我可不跟小毛孩打仗。”

这时,野马扔出一个雪球,砸在我头上。她瞄得很准,笑得也很响亮。

诺瓦斯没有反应。他胯下的马转了一圈,带着他回身走向行军的部队。我望着他离去,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骑马回家去吧,小弓箭手!”塔克特斯高叫,“骑马回家找妈妈去吧!”

诺瓦斯回到三十个重装骑士组成的军队之中。我们这边只有斥候有马骑。尽管厚厚的积雪会减缓重装的马匹,他们依然承受不住全力刺来的离子剑刃和离子长矛。我们的武器依然是杜洛钢铁,最好的防具也只有杜洛护板和狼皮。我连盔甲都没有。我不打算去打一场要耗上一阵子的仗。上次夺取刻瑞斯旗帜的时候,我们什么奖品都没拿到。学监们抛弃了我,天气却站在了我这边。在骑兵面前,步兵往往像等待收割的庄稼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深浅难测的积雪让他们心存忌惮,从而保护了我们。

那天晚上我们在河的西岸更靠近山脉的地方扎营,离黑暗林区前的开阔平地远远的。这样一来,要是阿波罗的骑兵队想趁我们睡着袭击我们,就只能摸黑穿过封冻的河面。我明白,如果他们感觉我们很弱小,像熟透的果子一样只待采摘,就一定会这么做。然而,这群傲慢的骑士遭遇了一场惨败。天黑下来之后,我让帕克斯带上几个身强体壮的人到营地旁的河上去,用斧子把厚厚的冰层凿酥松了。半夜,马的嘶鸣和人掉进水里的声音传到了我们耳朵里。医疗机器人哀号着飞下来救人,那些被带走的孩子们没再回到游戏里来。

我们继续一路南下,目标是斥候们认为阿波罗分院城堡所在的地方。每天晚上我们都有好东西吃。斥候猎来野味,我们能喝到兽肉兽骨煮成的汤,还有装在简易包裹里的面包吃。食物让全军上下都心满意足。一位伟大的科西嘉人说过:“军队要吃饱了才行得了军。”只可惜那年冬天他的遭遇不怎么美好。

野马和我并肩走在队列前面。她身高不及我的肩膀,身上裹的狼皮跟我差不多厚,却执意要和我走得一样快。穿过特别深的积雪时,她的模样简直逗极了,但我一放慢脚步又会被她狠狠地瞪一眼。她的发辫随着脚步上下直跳。路不那么难走的时候,她的眼神会向我飘来。她那有几分莽撞之气的鼻尖冻得像樱桃一样红,蜂蜜色的眼睛却异常炽热。

“你最近睡得不好。”她说。

“我什么时候安睡过?”

“当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在森林里时,头一个星期你一直在乱叫,之后就睡得像小婴儿一样。”

“你是邀请我睡回到你身边去吗?”我问。

“我可没赶过你。”她停了一停,“为什么要换地方?”

“你会让我分心。”我说。

她淡淡一笑,退下去和帕克斯一起走了。我留在那儿,被自己的反应和她的话弄糊涂了。我从没想过她会在乎我离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傻乎乎地笑了。塔克特斯没有漏掉这个表情。

“堕入爱河,神魂颠倒。”他低声哼道。

我抓起一把雪狠狠砸到他头上:“闭上你的嘴。”

“可我还有话要说,很重要的话,”他凑了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挨鞭子时你硬了吗?我硬了。”他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一点?”

一丝光在他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哦,千万别让我认真。”

“让你听话一点呢?”

他双手一拍:“呃,你知道,我对栓狗绳没什么好感。”

“你看到栓狗绳了吗?”我指指他的额头问道。那里曾经有个奴隶标记。

“既然你知道我不需要被拴着,就把我们的目的地告诉我吧。这样的话,我才能……更有效率。”

他的话音很平静,没有挑衅我的意思。一起挨过鞭子之后,他开始对我忠诚得吓人,平时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对我说的话言听计从。他提问的动机也很纯粹。

“我们要去灭掉阿波罗分院。”我告诉他。

“为什么是阿波罗?”他问,“灭掉哪个分院是随机的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该告诉我的?”

他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昂起了头。他总让我联想到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他大步奔跑时步态轻松得惊人,出手杀戮时,仿佛不需要绷紧肌肉花上一分力气。我能想象出他蜷着身体躺在沙发上,把自己舔干净的样子。

“我发现雪里有东西,收割者,”他悄声说,“准确点说,是留在雪地上的印子。不是脚踩出来的。”

“爪印?马蹄印?”

“不,亲爱的首领。”他向我迈近一步,“长条形的痕迹。”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反重力靴,飞得非常低。请告诉我学监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还穿着幽灵斗篷。”

“因为我们让他们害怕了。”我告诉他。

“你是说,你让他们害怕了。”他望着我,“你还知道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有什么事你告诉了野马,而我们却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塔克特斯?”我没有忘记他犯下的罪行,但我抓住他的肩膀,像对待兄弟一样把他拉到了身边。我了解触碰有着怎样的作用:“把阿波罗的名字从那该死的地图上抹掉,我就告诉你。”

他扭歪嘴唇,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乐意效劳,亲爱的收割者。”

我们避开开阔的平原,沿着河岸继续深入南部。斥候们以接力的方式用对讲机送来敌军据点的消息。阿波罗似乎控制了一切。关于胡狼,我们看到的只有小股的探子部队。他的士兵身上有些古怪的让人心里发冷的东西。我成百上千次地想象着我的敌人。是什么令那个不曾露面的男孩如此可怕?他是高大还是瘦小?他结实吗?动作快吗?丑陋吗?是什么让他如此声名远扬?谁都不知道。

我们百般引诱,普路托分院的探子却从来不靠近。我让帕克斯扛着刻瑞斯分院的旗帜,好让方圆几英里的阿波罗骑兵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意识到,为自己争得荣光的机会到了。骑兵成群结伙地向我们冲来。那些愚蠢的斥候觉得他们可以夺走我们的荣耀,提高自己在分院里的地位,以三人或四人为一组,傻乎乎地跑了上来。他们要么被刻瑞斯分院的弓箭手和密涅瓦分院的枪手干掉,要么撞到藏在雪里的长矛上。我们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们的力量,好比狼群一点一点消耗着驼鹿。但我们每次都让他们逃脱。我希望把他们弄得怒火朝天,然后再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他们这样的奴隶会拖慢我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