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赵云屹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柳茯苓被他说得耳根通红,心中也不由得生气一股怒气。

刚刚她还在帮他挣面子,还未过一会儿, 此人便将她直接扔出去当挡箭牌!

说这些浑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感觉到柳茯苓幽怨的眼神,赵云屹顺着她笑了笑, 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那动作便如同逗小猫小狗似的,带着几分江湖上纨绔子弟的放浪气息, 又带着一些安抚的色彩。

可那放浪之气恰到好处,所应用的场面十分适合现在——

困在深宫的闷骚草包太子爷终于见识到真正风月场的向往与好奇,却又挑三拣四,不愿去碰陌生女子,便想出新奇的主意, 让柳茯苓去学那些“技巧”。

柳茯苓被他惊住了,此人演技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赵云屹朝她轻轻眨了眨眼, 他上下睫毛一碰, 深褐色的眼眸伸出, 便闪现出一丝淡淡的狡黠。

“殿下对妾身哪里不满意吗?”柳茯苓仿佛没有看到他眨眼, 假装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她声音微颤, 眼眸中浮现一些水色, 一幅极委屈的样子,“殿下若是对妾身不满, 不如去找其他姑娘伺候。”

“……”赵云屹倒是没想到她跟自己来这招, 便直接单手楼住她的腰, 将她扯到跟前,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怎么愈发任性起来,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么,嗯?“

“殿下!他们还在呢……“柳茯苓一面娇嗔着,一面故意掐住他胳膊下的一股嫩肉泄愤,顺便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想要做什么?我不明白。”

赵云屹胳膊被她故意掐住,轻轻“啧”了一声,声音低沉悠缓在她耳边响起,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摁在一边,俯身倾覆而上,将她堵在厢房主位的长椅角落上,带着调笑,“胆子挺大。”

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一旁诸位面色则是五彩纷呈,各有不同。

刘俞山看得心头发痒,却不敢造次,只敢悄悄的偷瞄,而一旁的许明山眼眸带着笑意,看戏似的,眼神却时不时的瞄向胡家父子俩。

胡定音面带警告,看着自家儿子,以防他做出什么啥事。

脸色最难看的当属胡裴奚。

胡裴奚看着赵云屹擒着柳茯苓的手,她细白的手指尖宛如刚剥好的葱白,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弱不堪折,柔嫩易断似的,惹人心生怜惜。

胡裴奚不由想起当年,她恬静柔雅,双眸如春水,含笑看着他叫哥哥,他却连指尖都舍不得碰她一下,生怕折辱了她,毁了她的名节。

可如今,胡裴奚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狎玩,甚至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浑话。

仿佛感觉到胡裴奚的目光,赵云屹微微侧身,眼眸挑衅一般扫向胡裴奚,二人目光对视的一瞬,赵云屹某眸中略过淡淡的笑意,如胜利者朝失败者的挑衅,又像是某种宣战。

胡裴奚蓦然捏紧了拳头,手指尖暴起青筋,眼眸死死地盯着赵云屹。

却见赵云屹愈发过分的搂住她的细腰,几乎是埋进了她的颈窝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柳茯苓原本还有些轻微挣扎,听了他的话,也停了下来。

“艳兰口无遮拦。”赵云屹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间,用只有她能听清的声音道,“你且去打听,暗卫会跟着你,辛苦了。”

随后他缓缓松开手,嗓音稍大些,略带不满道,“看你这如木头般的模样,纵使抚琴再妙,也少了些趣味。”

柳茯苓依旧面露委屈,“妾身听殿下的。”

可她心中却有些微微的惊异……

这还是赵云屹第一次跟自己说类似于“辛苦”这样的话。

“叫那位艳兰过来。”赵云屹朝许明山吩咐道。

许明山立刻应声要去叫人,却听胡裴奚忽然开口道,“太子殿下,您……”

赵云屹听到这忽然而起,带着几分情绪的声音,微一挑眉,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胡裴奚。

厢房中的气氛顿时陷入凝滞,胡定音立刻呵斥道,“胡裴奚!”

胡裴奚眼眸中近乎含着灼灼的光,看向柳茯苓,柳茯苓被他看得几乎是不由自主浅浅后退了一步,微微一个咯噔,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嗐,这孩子,瞎叫唤什么,殿下,您忙您的,不要与犬子计较。”胡定音解释完看向胡裴奚,骂道,“还不快解释清楚。”

“殿下,我的意思是,我去喊人……”胡裴奚隐忍不发,脸上显出笑意来,气氛渐渐缓解了不少,胡定音也暗暗松了口气。

胡裴奚说完这句,便主动出了厢房门,快步离开。

赵云屹意味深长的看了柳茯苓一眼,柳茯苓不理他,只缓缓垂眸,假装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柳茯苓也极为庆幸,好在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否则,若是胡裴奚刚刚为自己说话,这件事情若是传开了,她和胡裴奚,都会受到牵连……

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奢望和留恋。

艳兰来的很快,一进来便娇艳笑道,“客官找到妾身,便是找对人了,妾身在醉香楼这么多年,再木讷的姑娘,到了妾身手中,保准温柔似水,娇美若花。”

赵云屹懒得听她说,只朝柳茯苓扬了扬下巴,“去吧。”

柳茯苓看了他一眼,赵云屹重新坐下,眼眸懒洋洋抬起,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虽依旧是如往常那般,可他这眼神却让柳茯苓莫名安心了许多。

跟着艳兰出了房门,厢房门一关,整栋醉香楼便重新活生生地展现在柳茯苓的眼前。

与刚才跟在赵云屹身边的感觉全然不同,在他身边,即便楼内再乱,声音再杂,她仿佛都有所倚仗似的。

而如今她独身一人,目之所及,有浑身带着酒气四处对姑娘上下其手的男客、有身穿轻薄纱衣当众舞乐的曼妙女子、有吵闹大打出手被拿着棍子的小厮拖出去的浪荡子、还有满脸含泪大哭着上门来找相公的踏实妇人……

这才是寻常的风月场所,与明月楼虽没有太大区别,可看起来却大有不同。

看到一些乱象,柳茯苓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可一旁的艳兰还是看出她的不安。

艳兰似乎是从胡裴奚那儿听说了什么,知道她的身份和来历,见她如此,不由笑道,“原以为姑娘从京城明月楼来,已经见惯了这种景象,怎么?难道是有些害怕?”

“怕倒是不怕。”柳茯苓原本还在担忧如何与艳兰开口攀谈,如今见她主动开口,真与她说起话来,心情倒是平静了些,她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只是许久未见此景了,有些怅然。”

“怅然?”艳兰仿佛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似的,惊讶的看着她笑了出来,“姑娘倒是有趣,怎么倒像是想家了似的,离开那明月楼跟在太子身边,你不是应该高兴才是?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