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听到谈萱萱和徐一月的话后, 夏荷愣了片刻。

好半天,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们别乱说。”

看她这个反应,估计是真的不知道。

谈萱萱凑近了她:“你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察觉?

察觉周夫唯喜欢自己吗?

夏荷仔细回想,把脑子里有关周夫唯的记忆全部搜刮了一遍, 最后还是摇头:“可是他平时对我完全不像是喜欢。”

徐一月见状, 非常有眼力见的给她也倒了一杯酒:“纯情男高和那些久经情场的老男人可不一样, 前者喜欢上一个人,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别扭,喜欢的别扭,在意的别扭,就算是对她好,也好的别扭。这种就是典型的, 又怕她知道, 又怕她不知道。”

夏荷仔细回味“别扭”这两个字的意思。

然后惊觉,这个词不就是她平时经常用来形容周夫唯的吗。

她觉得他别扭。

原来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别扭,而是......

夏荷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谈萱萱单手撑脸, 端起酒杯,和夏荷面前那杯碰了碰:“我之前还心存侥幸,觉得周夫唯这种大帅哥估计对外貌并不在意,看来人人都难逃美□□惑。”

夏荷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动作僵硬地端起面前那杯酒, 一饮而尽。

太辣,甚至呛出了眼泪。

---

一直憧憬的大学生活刚开始, 就带给夏荷一场暴击。

军训。

站在太阳底下走正步时, 夏荷突然怀念起家里那几亩薄田。

在家种地都比现在要来得轻松。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饭, 刚到食堂, 谈萱萱正红着眼睛,旁边是安慰她的徐一月。

看到夏荷了,谈萱萱委屈地开始控诉自己的遭遇。

旁边的徐一月显然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此时才听到那个熟悉的开头,就默默地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被精神折磨后的疲态。

谈萱萱为了逃避军训,装晕倒在地上,结果教官非但对她不闻不问,还让同学们给她空出一块地方来。

防止走正步的时候踩到她。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她嚎啕大哭起来,“站在我后面那个男的,甚至还直接从我身上跨了过去!”

夏荷嘴巴其实很笨,她安慰周夫唯都是来来回回那几句车轱辘话。

现下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张了张嘴,视线求助般的移向徐一月。

后者耸了耸肩,示意爱莫能助。

现在的她就像是淹死在河里的水鬼找到了替死鬼,好不容易等待夏荷的到来吸引了谈萱萱的注意力,她可不愿意再趟进这趟浑水里了。

夏荷只能绞尽脑汁的把她平时用来哄骗周夫唯的那些话,原封不动搬来安慰谈萱萱。

谈萱萱抹着眼泪:“你安慰人也太敷衍呢,说这些话哄小孩呢。”

夏荷没反驳,也没法反驳。

毕竟确实是用来哄“小孩”的。

一个半小时后,三个人从食堂离开。

夏荷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她才刚去食堂,就碰到受了委屈嚎啕大哭的谈萱萱。

听她诉了半个小时的苦,又安慰了她一个小时。

粒米未进,现在饿的可以啃下一头牛。

谈萱萱是舞蹈系的,所以没和她们一起。

至于徐一月,她说家里有点事,请了假,会回去半天时间。

只剩下夏荷一个人站在操场发起了呆。

最后她调转方向,决定利用午休时间去吃个饭。

现在去后街的话太麻烦,还是去学校便利店随便买点面包吧。

她推开便利店的门进去,门沿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带着灼热的夏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暑气。

因为是午休时间,所以学校没多少人。便利店内更是安静。

只有收银员,以及站在收银台前等待结账的男人。

因为是背对着门口站着的,夏荷只能看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哪怕是隔着黑色西裤,但仍旧能瞧出那双腿很长。

估计是学校的某位老师吧。

夏荷没多想,径直走向最里面,拿了一袋乳酪面包,还有一瓶低糖奶茶。

机器好像出了问题,收银员低头鼓捣了好半天,然后才不好意思的冲面前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

男人笑容温和,声音也是清冽好听的:“不着急,慢慢来。”

夏荷安静的站在他身后排队等着,手指戳了戳手上的包装袋。

大约是听到声响,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一张儒雅温润的脸,落进夏荷眼底。

她只是稍微迟疑,便在自己开始褪色的记忆中找到这张脸的存在。

是那天差点开车撞到她的男人。

对方显然也想起了她,眼底的笑微微展开:“你是那天的小朋友?”

一直都是她称呼别人为小朋友,结果突然有一天也能听到别人这么喊她。

夏荷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您好。”

机器扫码的声音响起,收银员把东西递给他。

男人往一旁走,空出位置给夏荷:“一起结吧。”

收银员听到这话,便将视线移到了还傻站着没动的夏荷身上。

夏荷急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男人笑了笑:“就当是那天的赔礼。”

“真的不用。”

他连声音也染上几分轻柔笑意:“几块钱的赔礼都不愿意收吗。”

然后夏荷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他帮忙付的款。从便利店出去,男人轻声同她致歉:“那天有些赶时间,所以没能下车和你道歉,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夏荷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她实在是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而且她已经饿到肚子开始痛了,手里的乳酪面包仿佛在诱惑她一样。

她努力忍了好久,才忍住想要撕开包装袋的手。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衣服:“新生?”

夏荷点头。

他又问:“哪个系的。”

他说的声音轻慢斯文,倒是不让人反感。

夏荷说:“法律系。”

“哦?”他轻挑了眉,垂眸看她,眼底浮上一抹笑意,“看来以后还得经常见面了。”

他并没有和夏荷闲聊太久,他只是下楼买杯咖啡。

待会还有课。

他离开后,夏荷也没深想他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手里那乳酪面包。

--

夏荷去学校后的第四天,孙淙丽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询问她有没有什么缺的,以及照例问一些她在那边能不能过惯。

实在不行的话,以后就回家住。

“家里又不是没房间,何必辛苦自己去和一群人挤宿舍。”

夏荷知道孙阿姨是为她好,但她也实在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