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醋

风波平息,颜凝刚坐下来,便觉好像有人看着自己。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旁的街上停着一辆车驾,隔着纱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男子,他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可瞧着那五官的轮廓,便知他相貌不凡。

颜凝收回了目光,只向后坐了坐,让颜予潭挡住了那人的目光。

经此一事,士子们也再没了参议国事的兴致,只三五成群的畅谈理想去了。

孟昶带着颜凝、谢景修等人走到姚遇安身边,拱手道:“姚兄,我这几位朋友久仰你的大名,想与你交谈片刻,不知你现下可有闲暇?”

孟昶这话说得颇客气,在此之前,他已和颜凝等人提过,姚遇安此人性子孤僻乖张,若是他看得上的人,便是说上一天一夜也不嫌多,可若是入不了他的眼,只怕多说一句他都不耐烦。

只见姚遇安站起身来,看了颜凝等人一眼,将茶盏放在案几上,道:“孟兄,这茶吃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可是……”

“孟兄的朋友颇有见地,却不是我高攀得起的。”

姚遇安说完,便再不顾他的阻拦,只朝外走去。

孟昶还想再说,颜凝却道:“不必了,此事强求不得。”

孟昶点点头,道:“姚兄性子如此,也罢。”

几人见姚遇安走了,便也意兴阑珊的向外走去,还未走几步,便听得有人怒吼道:“姚遇安,我当你去哪里了,原是在这里蹭吃喝啊!”

颜凝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狠狠的抓住了姚遇安的衣襟,道:“说什么宰相才、状元相,连住店的钱都掏不起,依我看,你就是个穷鬼!”

姚遇安没了方才的风发意气,只任由那客栈老板抓着,道:“我已与你说过,待过些日子,我自会还上所欠钱财。”

“过些日子?你当我是傻子哄呢!就你这种穷得叮当响的寒门子弟,哪来的银子还?你趁早还了我银子,要不然就随我去见官!”

颜凝刚想开口,便听得谢景修道:“你怎知,寒门便不出贵子呢?”

他走到那客栈老板面前,道:“当今陛下尚且礼待读书之人,你如此形状,还敢去见官吗?”

那客栈老板被他说的失了三分底气,只强自道:“你是何人?”

“我大宋百姓路见不平皆可仗义执言,怎么,我没有功名在身便不能说话吗?”

那客栈老板听着,嗓门不觉提高了几分,道:“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谢景修笑笑,道:“他欠你多少钱?”

那客栈老板道:“三两银子!”

谢景修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在那客栈老板手里,道:“我替他还了。”

那客栈老板一喜,忙不迭的捧着金子,将姚遇安松了开来,道:“大人早说替他还钱,我也不必闹这一遭了。”

谢景修浅淡一笑,道:“你要三两金子,我给你三两银子,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老板一愣。

谢景修道:“多余的钱回去安顿安顿家小吧。”

“大人,你……”

谢景修勾了勾唇,道:“若他当真中了状元,做了宰相,你还有活路么?”

“若他不能高中呢?”

“他的同窗好友,今日见他受辱,他日会饶过你吗?”

此言一出,那老板登即便瘫在了原地,朝着姚遇安痛哭流涕道:“公子,我这也是气昏了头,我……”

姚遇安看着他,又看向谢景修,道:“今日多谢阁下。”

谢景修浅浅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他言罢,便摆了摆手,与颜凝一道走了出去。

姚遇安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景修的背影,半晌,他站直了身子,朝着谢景修的背影作了揖。

别了姚遇安,颜凝便让孟昶和颜予潭先回去,自己则和谢景修一道,缓缓朝着街市上走去。

颜凝方才看见的车驾仍旧停在那里,她凝眸看去,只见那车驾中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她转头正要离开,忽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把她吓了一跳。

待她看清眼前人,又不由得气极反笑,道:“世子,这么宽的路都不够你走吗?”

听着她的阴阳怪气,谢以安只觉得心里一梗。

“你与我退亲,便是为了他?”他故意把最后一字拖得很重,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颜凝先是一愣,还没明白他这个“他”指谁,随即又琢磨出一点不与寻常的……酸味?

“啧啧,世子,你今日出来是吃了醋吗?怎么一股子酸味?”

谢以安紧了紧拳头,摆出一副轻蔑模样,淡淡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我也没想把自己看得多高,只是世子这般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很难不让我多想。你既不是吃醋,那管我的私事做什么?我可没吃世子你家的大米!”

颜凝说完,绕过他便走。

谢以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里像是淬了冰,道:“颜凝,你好得很……”

颜凝皱眉,想要甩开他,可力气到底小了些,只得硬声道:“谢以安,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谢以安没有放手,倒是另一道声音插入:“世子当街为难一女子,真不怕被人传出去吗?”

谢以安猛地回过头来,见是谢景修,心中只觉更气,但碍于面子,还是心有不甘的松了手。毕竟这周围还有路过的百姓,被旁人看见只怕不好。

谢以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控。

颜凝趁着他松手,赶忙躲到谢景修身后。

而这一举动,落在谢以安眼中,便似针扎一般刺眼。

他看向谢景修,不甘道:“殿下是要为这种女人出头吗?她今日攀附于你,明日便可为了更高的权势攀附旁人!”

“孤相信阿凝不会。”

谢以安脸色骤变。

谢景修将颜凝护在身侧,他逼视着谢以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更何况,也没人能比孤有更高的权势了。”

谢以安面如寒霜,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最后看了谢景修和颜凝一眼,终是没说出什么来,便拂袖上了马车。

颜凝见那马车走远了,方道:“方才多谢殿下相护,只是经此一事,只怕殿下与康王府又生龃龉……”

谢景修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孤与康王之间的矛盾又何止沟壑,便是再生出什么龃龉也算不得什么,阿凝不必介怀。”

“更何况,”他顿了顿,道:“孤既然要庇护颜家上下,自不会让人欺侮于你。”

“殿下……”

颜凝心中乍喜,道:“殿下是答应了?”

谢景修粲然一笑,微微颔首。

颜凝笑着行礼,道:“阿凝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