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听话的狗崽

“林方歧。”路越凛轻轻喊了一声。

林方歧动也没动,完全意识不到房间里进了个人。

借着卧室微弱的夜光和走廊射进的光线,路越凛走到床边拍了拍狼犬,墩墩昂起头,被路越凛敲了一下。

“谁让你进来的。”路越凛小声训斥。

墩墩睡得精神舒爽,又趴下去,被路越凛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起来。”路越凛拽了拽它的项圈,牵扯的力道大了,狼犬这才不情愿地被半拎着下了床。

强制关进了阳台面壁,路越凛给它添了点儿粮,墩墩醒来以后精神抖擞,前爪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激动地尾巴起飞。

“晚点儿带你下去。”路越凛道。

狼犬去拱他的小腿不依不饶,被路越凛抖腿轻轻踢开。

“别闹。”

路越凛关上阳台门,墩墩挠了几下,确认没有反转的余地后,呜咽一声躺在地上,路越凛往客厅里喷了点儿除味剂,消淡火锅留下的余味,洗了洗手,这才返回林方歧的房间。

他猜测林方歧的耳机音量开得很大,不然进进出出,林方歧不可能没感觉。

林方歧前两天刚换过被套,换下的带着卡通图案的旧被套晾在外面,早就干了,路越凛将林方歧房间的被子抱到客厅,把晾干的被套取下更换,但他显然已经忘记身上有伤的问题,抖弄被子的幅度大了些,引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略显僵硬地换好被子,路越凛将它重新抱回林方歧房间,卧室昏暗,透入的灯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自动播放的音乐卡顿,林方歧感受到一阵冷风,紧接着,手上被滴上了水,他在梦里受了惊吓,一下坐直起来,右手一抬,带翻了桌上的花盆。

下意识的动作让他使了十足的劲儿,右手手腕磕上硬物的痛感引得他登时从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抬头时耳机被扯掉,细小接路处卡住了几缕头发,一扯头皮生疼,双重痛感突袭,林方歧差点直接飙泪。

“艹——!”

昏暗的房间里,林方歧挣扎着想要把头发从耳机中解救出来,他低着头弓着脖颈,用不太灵便的左手整理头发,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 两只手想把头发弄出来都困难,更别提只有一只手了。

林方歧拨弄得艰难,跟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左手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生疏,越是急躁越是弄不好,林方歧压着怒气,正当他怒气濒临爆炸值,马上就要爆发时,身侧突然传来声音。

“别动。”

林方歧吓了一跳,头往后一仰,发丝再次被勾缠住。

“我……艹!”林方歧这下是真有点儿绷不住了,他怒不可遏地盯着路越凛那道背着光的虚影,道:“你特么是鬼来的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林方歧吼着,路越凛已经贴近了几分,他想把人推开,倔强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帮助,又觉得现在这种处境尴尬得要命。

脑子里天人交战,路越凛已经开始整理林方歧的头发。

耳机接合处有一道缝隙,头发正正好卡在里面,路越凛看着低着脑袋原本怒气冲冲,现在又放弃抵抗般趴在桌上的人影,露出微薄的笑意。

林方歧此时就像个不听话的狗崽子被套上了锁拷,又想挣扎又怕痛,两相权衡下只能安顺地趴伏着。

他头发有些过长了,还柔顺得不可思议,这才给了卷进接合处的机会。

“好了没?”林方歧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脖子都要僵了。

“没有。”路越凛慢吞吞地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从接合处拉出。

“看得见吗?”林方歧完好的左手在桌面拍了拍,摸索着去探,道:“把手机灯打开。”

“不用。”路越凛说。

将缠绕的地方慢慢解开,路越凛将接合处绷出一个可以活动的小口。

“有剪刀吗?”林方歧不耐烦,道:“直接剪了吧。”

“只有给墩墩剪指甲的剪刀。”

林方歧诡异地沉默了。

就在他试图提出一些新的意见时,路越凛松开他的头发,将耳机拎了起来。

“好了。”路越凛道。

林方歧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抬起头来。

掉在地上的花盆碎了一地的陶瓷片,土堆砸开,林方歧有些头疼。

他看了看右手上的水珠,这才注意到窗外下起了雨,雨丝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将窗户关上,窗外的雨声也阻隔在外,林方歧起身去开了灯,路越凛站在他房间,原本并不感觉狭小的空间一下变得拥挤起来,林方歧看了看床,早先躺在那儿的狼犬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套换了一个,此时有棱有角地被叠放在床上。

“……谢谢啊。”林方歧干巴巴地说。

“嗯,”路越凛道:“不客气。”

林方歧挠了挠头,“你叠这么好干嘛?我拆开也不能还原了。”

“习惯。”路越凛看着地上的狼藉,林方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

看着被折腾的花,林方歧挠了挠头,“到明天应该不会死吧,我明天出去买个新盆。”

“不用,家里有。”路越凛离开了房间出去拿陶盆,林方歧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几眼,头皮残留余痛一般,他伸手揉了揉,又觉得动作诡异,看着躺在键盘上的耳机就一阵火大,将它丢到了柜子最深处。

把破碎的陶瓷片一点一点丢进垃圾桶里,路越凛已经带着新的陶盆回来了,还顺手带来了扫把。

“我来吧——”林方歧话刚出口,路越凛就把手上的东西转递给林方歧。

林方歧一顿,瞬间不太想接手了。

路越凛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上火,林方歧忍了一阵,蹲下身将可怜的植物移进新盆。

“捧点儿土进去。”路越凛站着指挥。

“知道了。”林方歧恶声恶气答。

低头时前方的刘海耷拉下来,林方歧偏了偏头,手上带土又不好弄,他一晚上被头发折磨,顿时生起了剪头发的想法。

“附近有理发店吗?”林方歧把土一点儿一点儿捧进盆里。

路越凛道:“六百米开外有一家。”

“地图上能搜到吗?”林方歧问。

“能。”

林方歧说干就干,把土捧完后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掏出手机在地图上开始搜索,果然找到了路越凛所说的那家理发店。

“怎么评分才两分?”

“因为剪得很烂。”路越凛如实评价。

“除了给狗剪指刀的以外,有没有其他剪刀?”

“你自己剪?”路越凛挑眉。

“不难吧?”林方歧道:“我就剪短一点儿。”

“有推子。”路越凛道。

“推子?”

“能给你剃成光头那种。”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