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果不是门外薛彦歌的轻咳, 薛玉润甚至不知道,楚正则会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多久。

“汤圆儿啊,你饿么?”薛彦歌当然不敢问罪楚正则, 他只能假装楚正则不在房间。

事实上他连薛玉润都不敢说, 只能无奈地叹道:“就算不饿,要不要考虑给你二哥哥我, 留一条活路?”

薛玉润在薛彦歌轻咳时, 就已和楚正则分开。听到薛彦歌无可奈何的叹息, 她先应了一声,然后伏在楚正则的胸口,噗哧地笑出了声来, 低声道:“他都要回定北了,我还是给他留条活路吧。”

“嗯。”楚正则遗憾地应了一声, 最后紧抱了她一下, 然后便松开了手, 转身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帷帽, 戴在了薛玉润的头上。

“春日阳光又不烈, 好端端的,戴帷帽作甚?”薛玉润伸手想把帷帽取下来。

楚正则伸手按在了帽檐上, 制止了她的手,淡定地道:“可你一会儿要去见云音班。”

他将“吃醋”二字表露得云淡风轻, 就如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薛玉润撩开帷帽垂下的纱幔,露出圆溜溜的眼睛, 震惊地问道:“你怎么连云音班的醋都要吃?”

薛玉润有些困惑:“你刚刚分明就很认可我的话。”

楚正则先前的表态,显然完全不怀疑她对他的爱。

那他究竟在吃哪门子醋?

“这不一样。”楚正则垂眸看到她睁圆的眼睛, 忍不住俯身, 想再一亲芳泽。

薛玉润伸手抵住他的唇, 道:“有什么不一样?”

楚正则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眉,轻轻地亲了一口她抵着的手。

薛玉润觉得痒痒的,连忙收回手,气鼓鼓地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之所以吃醋,就不是因为我没说过喜欢吧!”

楚正则轻咳了一声。

薛玉润哪还能不明白,楚正则从来就没有对她的爱患得患失,他就是爱吃醋罢了!还惹得她一头扎进他编好的“陷阱”里,自投罗网。

薛玉润朝他做了个鬼脸,重重地“哼”道:“你个大醋坛子!”

说罢,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薛玉润又哒哒地转身,惊奇地问道:“你不喜欢芝麻,不会也是因为吃醋吧?”

楚正则:“……”

薛玉润顿时就不气了,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我得回去告诉芝麻一声。”

楚正则无奈地道:“……汤圆儿,别光顾着你的狗,忘了你在门外还有个二哥。”

薛玉润一滞——她完全忘了她二哥哥还在门口等着呢!

*

薛彦歌万万没想到,从薛玉润应声,到她最终走出月华阁,他居然还要等那么久。

他百无聊赖地在对门的房间等了半晌,终于听到月华阁开门的声音。薛彦歌走到薛玉润的面前,幽幽地问道:“汤圆儿,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门外?”

薛玉润撩开纱幔,眨眨眼,问他:“那你要去跟大哥哥告状吗?”

薛彦歌一噎。

他要是跟大哥说,这哪是告状,这是自寻死路啊。

薛彦歌二话没说就转过身去,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走吧,想必滢滢和三殿下该等急了。”

他顿了顿,又道:“她们多半会急着问你,云音班唱《相思骨》,为何上台扮檀郞的不是他们最厉害的小生云枝。”

薛玉润严肃地点头。

尽管月华阁是最适合听戏的地方,但她完全没有分神去听戏台上到底唱了些什么。想必薛彦歌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提醒她。

“还有你的帷帽……”薛彦歌也不知道薛玉润怎么戴了个帷帽出来,他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先前在月华阁门外伺候的珑缠,默默地拿出了两顶帷帽来:“午时,就算是春阳也烈。多谢二少爷,替三位小娘子皆备好帷帽。”

薛彦歌伸手接过帷帽:“……我可真细心。”

薛玉润忍着笑,点头。

只是,她问薛彦歌时,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我细心的二哥哥,那你一会儿还要回月华阁吗?”

薛彦歌摇了摇头:“不必,郎君要交代我的事,方才已经说完了。”他看向薛玉润,叹了口气:“他见我不过顺带。”

薛玉润若无其事地“喔”了一声,但藏在帷帽下的笑意,却多了几分雀跃:“那他毕竟有要事要找我嘛。”

她很清楚,楚正则会用什么理由,告诉薛彦歌他需要见她。

“什么要事?”薛彦歌下意识地问道。

薛玉润的声音带笑,确凿又笃定:“回信。”

亲自回她那一封,画着哭泣的汤圆的信。

薛彦歌怔愣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薛玉润骄傲地道:“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呀。”

她的未尽之言,从她轻快的声调中倾泻而出——不仅因为他们青梅竹马,还因为他们相互喜欢。

他们是彼此真正的“心上人”。

薛彦歌哑口无言,看着薛玉润轻盈的背影,有些自我怀疑地问珑缠:“大哥也经历过这一切吗?”

看着他们精心养护的小白菜,不仅有人来拱,现在还自己会长腿跑了。

跑得还挺快。

珑缠默默地点头。

薛彦歌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我还是去告一状吧……”

珑缠尽职尽责地提醒他:“您要挨两面罚吗?”

薛彦歌:“……”

薛澄文对他的期盼是错的。

他也好难。

*

薛玉润敲开星辉阁的门,三公主一见她,本来急匆匆地想问云音班的事,可一见她的帷帽,先是一愣:“你戴帷帽干什么?”

“午时,春阳也烈。在下备了帷帽,以供殿下遮阳。”薛彦歌神色自然地将帷帽递给三公主的宫女。

他转向赵滢,看到赵滢唰地亮起来的眼睛时,他神色微怔。这一瞬,他竟有一种皇上教了他一课的错觉。

他舒展帷帽,亲自替赵滢戴上。

薛玉润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等薛彦歌退后了几步,她乐滋滋地悄悄地戳了戳赵滢。不用看她都知道,赵滢肯定红了脸。

赵滢没吱声,反手轻拍了一下薛玉润的手。

三公主无知无觉,只是见她们俩都戴上了帷帽,索性也戴上。

薛彦歌这才行礼告辞。

等薛彦歌一走,三公主扯了扯帷帽上的纱幔,后知后觉地问道:“可是我们不是要在房中见人吗?为什么要现在就戴上?”

薛玉润和赵滢齐齐咳嗽了一声。

赵滢有点儿舍不得摘下帷帽,想了想,劝道:“窗户还会漏下来些阳光,戴着吧。”

薛玉润默默地点头。

她还是顺着醋坛子一回吧。

毕竟当初是她错把踏月而来的楚正则,唤成了“檀郞”。

好在三公主惦记着更要紧的事儿,只嘟囔了一声“行吧”,就随她们去了。她更着急问薛玉润:“你刚刚听出来了吗?云音班这一次扮檀郞的,好像不是先前那个小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