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折夏一时间有点懵。

易拉罐指环还孤零零地套在她手指上。

主要是迟曜这一下,让人毫无防备,跟突然袭击似的。

明明刚才还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于是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错过了最佳回击时机。

她只能回一句:“就你聪明,我又没练过,不会开也很正常。”

林折夏继续慢吞吞地说:“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耍这个帅,私底下偷偷练了很久。”

“……”

说话间。

迟曜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仍搭在膝盖上,继续看电影,收回刚才施舍般扫过她的眼神。

只扔下一句:“我看起来很闲?”

电影后半段就是很常规的剧情,主角一行人找到了幕后反派,然后在殊死关头和反派决斗,伴着“突突突”的音效,几个人都看得移不开眼。

林折夏喝了一口手里的柠檬汽水,也跟着继续看。

看完电影,何阳他们提议想玩桌游。

对于这群放暑假的学生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何阳自带桌游卡牌,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黑色卡牌:“我给大家发,要玩的聚过来,我讲一下游戏规则。”

“曜哥,”何阳发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把剩下那叠牌递了过去,“抽一张?”

迟曜看了眼他手里的牌,没接:“有点困,我睡会儿。”

何阳转向林折夏:“行,夏哥你抽。”

林折夏跟复制黏贴似的,套了迟曜的模板:“你们玩,我写作业。”

“……”

何阳把牌收了回去,习以为常:“你俩每次都搞特殊。”

他们“南巷小分队”里的人虽然都一块儿长大,但关系总有远近,群里所有人都默认一个事实:林折夏和迟曜,这两个嘴上不对盘的人,实际上是他们所有人里关系最近的一对。

迟曜说有点困,还真睡了一会儿。

林折夏猜想他昨天晚上赶回来,应该是折腾了一路。

只不过他没回房间睡觉,可能是没打算睡太久,直接就在林折夏边上睡了。

懒人沙发本就搁在地毯上,可以直接把头枕在上面睡地毯,但某个人腿太长,就是睡地毯都睡得有点挤。

林折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比了一下长度,然后默默翻开刚才没写完的作业。

她作业写到一半,迟曜睡醒了。

林折夏正徜徉在学习的海洋里,浑然不知。

直到她听见一句:

“这题错了。”

过半分钟,又是一句:

“这题也不对。”

“……”

“你能擦线进二中,”迟曜最后点评说,“不容易。”

林折夏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回敬他道:“谢谢你的肯定,运气确实是实力的一部分。”

最后事情就发展成了何阳他们在边上玩桌游,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闹得不行,迟曜就在这片嘈杂声里给她讲题。

他刚睡醒。

一只手撑在地毯上,坐起来靠近她,另一只手手指间圈着笔,三两下在她书页空白处写着解题步骤。

“这题是有点难的,”林折夏给自己找补,“综合题,本来失分点就比较多。”

迟曜的字和他的人很像。

笔锋洒脱,字很好看,只是写得太快,稍显混乱。

“难?”他勾着笔写下最后一个字,“这题我都懒得解。”

“……”

冷静。

冷静一点。

抛开现象,看本质。

怎么说这人现在也是在给她讲题。

而且也不是头一回了。

认识那么多年,他讲题一向就是这风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以,千万要、冷、静。

林折夏在心里给自己做疏导,很快调整好情绪:“真是辛苦你了,你居然愿意动一动你高贵的手指头,在我的作业本上留下你价值连城的字迹,我非常非常感动。”

迟曜扔下笔,压根不吃她这套。

林折夏照着他给的步骤去对刚才的题。

迟曜其实经常给她讲题。

经常到林折夏习以为常的程度。

她一边擦改原先的答案,一边和迟曜聊起他前段时间去隔壁市探亲的话题:“对了,你前几天去哪儿探的亲?”

“隔壁市。”

迟曜说:“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办周岁宴。”

林折夏一边改一边说:“那有没有抓阄什么的?我小时候抓的……”

她话还没说话。

迟曜就把她的话接上了:“你抓了桌布。”

“我之前说过吗?”林折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她和迟曜两个人每天说那么多话,什么说过什么没说过,很难记住,“你记性真好。”

迟曜说话语气带了点嘲讽:“哦,这跟记忆力没关系,但凡一个人把她做过的蠢事对着你重复三遍以上,你也会记住。”

“……”

林折夏适时转移话题:“你小时候抓的什么?你应该没抓东西吧。”

迟曜确实是没抓。

“没办。”他说。

“没办?”

“周岁宴,”迟曜不怎么在意地说,“那年家里生意太忙。”

林折夏想起来迟曜他妈那张有些冷淡的、气场很强的脸,很早之前就听林荷说过迟曜他妈当年刚生完孩子就复工了,像她这样的女强人,没办周岁宴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半晌,林折夏说:“所以你果然没抓东西。”

“……?”

她又一字一句地接着往下说:“难怪现在,那么,不是个东西。”

-

迟曜回来之后,林折夏的作业就有着落了。

从迟曜回来的第二天开始。

林折夏就总带著作业往迟曜家跑。

“妈,”林折夏这天跑出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地说,“我去迟曜家,中午可能不回来吃了,不用等我。”

有时候林荷也会有点意见:“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别总跟小时候似的,整天往人家家里跑。”

林折夏:“没事,在迟曜眼里,我不算女的,能勉强算个灵长目人科人属动物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除了林荷以外,还有一个人对她也有点意见。

林折夏带著作业敲开迟曜家的门,迟曜看见她就想关门。

林折夏抱著作业,腾出一只手,手按在门板上,试图从门缝里挤进去:“我来写作业。”

迟曜用“你有病”的语气跟她说话:“你得了离开我家半步就写不了作业的病?”

林折夏说:“题有点难……”

迟曜:“换地方估计没用,可能得换个脑子。”

林折夏继续挤:“你就当日行一善。”

一直在反复推拉的门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静止不动了。

迟曜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继续使劲。

于是那扇半开的门就像卡住了一样。

透过那道缝,刚好能看到迟曜的半张脸。

林折夏看见他垂在眼前的碎发,削瘦的下颚,以及忽然扯出的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