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柔做了这么多菜,原本还担心吃不完,想着要不要把周建也叫过来一起吃。

黎宵懒得去跑一趟,“我一个人能吃完。”

行吧,那就他们两个吃,反正现在天不热,吃不完留到明早继续吃。

最后,两个人确实是吃完了,不过也撑得不行,江柔在院子里整整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消食了些。

她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黎宵就将买来的锁装到门上去,然后把晾干清漆的新门安装上,开门关门试试,刚刚好。

门用的木板厚实,上面被他刻了花纹,瞧着还挺好看的,他还用剩下的木料做了两个挂蚊帐的钩子。

虽然现在天气凉爽了些,但江柔也没有将蚊帐收起来,她总担心半夜有虫子爬到床上来,前几天就听王婶说住在后面的林大叔半夜被蜈蚣咬了。

不说别的,就是江柔也受不了一到半夜家里就有蟋蟀叫,吵得人脑壳子疼,关键是她白天怎么找都找不到。

很担心哪天钻床上来了。

黎宵装完门也没歇着,把院子里的工具搬到堂屋灯下,开始给孩子做摇床。

他身旁还放着一张凳子,上面是纸和笔,江柔怕他做的不好看,给他画了样式,但她只画出了大致的样子,具体的还需要他自己来研究。

所以他是一边做一边自己画,神情沉静认真。

都说灯前美玉、月下美人,江柔走近的一刹那,就觉得灯下的他似乎也更好看了。

长长的睫毛在俊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鼻梁挺拔,薄唇轻抿,精致的脸庞在灯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有时让人看得不够真切。

他微微弓起长躯,上半身,衬衫被压进裤子里,显得腰身削瘦,衬衫长袖被他撸了起来,小臂线条优美,下面长腿一只弯曲踩在长条板凳上,一只随意伸展着落地,过分修长。

江柔抱着肚子都不忍心打扰他,便绕过他去厨房了。

忙到十点,两人躺在床上。

江柔中午一觉睡的有点长,这会儿没什么瞌睡,就问起黎宵白天吃饭的事。

她其实对他那几个兄弟还挺好奇的,据当初来过他老家的警局大哥说,黎宵在邻居中的口碑不是很好,但在他朋友眼中,都说他是个很仗义的人,靠得住。

年纪比他大的,都愿意给他当小弟。

黎宵不是个话多的人,哪怕跟几个朋友在一起,他说的话也不是很多。

但现在的江柔不是很怕他了,见他不出声,就没忍住多问几遍。

最后他简短说了几句,“朱强被他马子在半路上叫走了,没来,然后我们点了几道菜,喝了几瓶啤酒。”

“哦,对了,他们说你做的鸡爪很好吃。”

干巴巴的语气,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黑暗中,江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黎宵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金大友家里还有一些笔记和试卷,你要的话,我让他拿过来。”

没提是自己主动开口要的。

江柔也没多想,听了心情舒坦很多,觉得他这个叫金大友的朋友比他体贴多了。

便道:“当然要,对了,你这个朋友他考的是哪个学校?”

“省会的医科大学。”

“那好厉害。”在江柔眼中,学医的都是神人。

“你们是从小就一起玩吗?”

“也不是,金大友比我们小四岁。”

江柔奇怪,“那他念书挺早的。”

“嗯,他家里穷,跳过几次级。”

大概是嫌江柔问来问去的烦,干脆就把金大友家的事情说了,“他上面原本还有个哥哥,比他聪明些,跟我是同岁的,不过后来丢了,他父母因这事互相埋怨分开,之前一直找,前两年他爸放弃了,在外面重新娶了老婆,他妈不清楚,不过都没回来过。”

那时候林美如还在工厂上班,厂里建了一所小学,黎宵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金大友哥哥,金大友父母当初是厂里的临时工。

那时候,黎宵和金大鹏年龄都不到,但成绩却是最好的。

具体怎么被拐的黎宵不太清楚,好像是夫妻俩从岳父岳母家回来路上吵架,一时没顾得上孩子丢了,那天早上金大友吃坏了肚子没跟着去,不然很可能都丢了。

江柔听了心里难受,她知道,八、九十年代是人贩子最猖狂的时候。

她还记得当初她刚去实习时,和队里的同事一起吃饭,听到他们聊就在一周前,他们抓到的一个犯人是小时候被拐卖的,他的亲生父母后来发家成了亿万富翁,可惜几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死在了寻找他的路上,家产全都留给了名牌大学毕业的养子。

而他的养父母,在买了他两年后生了一个儿子,从此就不疼他了,家里又很穷,念完小学就让他出去打工,吸他的血,供完弟弟的学费后父亲又生病了,最后他误入歧途当街抢劫,不小心把人捅了。

一直到进了局子里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还是队里的一个大哥发现他长得和几十年前一个被拐儿童的照片很像,才注意到了。

听说那个犯人知道真相后,三十多岁的他痛哭的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说“他们毁了他”“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这只是无数个被拐儿童的缩影,甚至更惨的都有。

也是在那一刻,江柔清楚意识到,社会比学校残酷多了,她很幸运的安全长大,身边也一派祥和。

江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没穿回去一天,她就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不仅要预防她以后上学被霸凌,还要警惕来自别的意外。

见身侧的人不说话,黎宵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清了清嗓子,然后翻过身也伸手去摸她肚子。

大手不小心搭在了江柔的手背上,温度有些热,还有些粗糙,江柔不自在的想要抽出来。

但黎宵没让,还收紧握住了,“这几天孩子乖不乖?”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让江柔更加别扭了,她动了动身子,试图离他远一点,嘴里敷衍道:“还行吧。”

男人没觉得哪里不对,嘴里轻轻嗯了一声,“睡吧。”

接下来的几天,黎宵就在家里做摇床和推车,做完也没歇着,而是拿着把尺子量对面的房间,那房间原本是黎宵爷爷住的,他爷爷不在后房间就一直空着。

江柔平时在家,几乎没进去过。

他量完后又出去了几趟,从外面推回来一些水泥、钢筋和一些瓷砖。

江柔一问,才知道他准备把这个房间改造成浴室。

她听后还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请几个人。”

他没搭理她,口中衔着一只笔,一手拿着本子,一边用尺子在规划着什么。

于是江柔就不打扰他了,随他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