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4/4页)

何意酒量不行,在敬过两轮酒后便不敢再碰酒杯了。只用余光留意着。

在王越借口去洗手间时,他也放下杯子,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王越回头看见他,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俩人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随后各自洗了手,走到了会所的大堂里坐着。

何意跟他隔了一个位置坐着,见王越从身上摸出烟,想了下,从前面的茶几上拿起不知道哪位落下的火机,砰的一下点着,伸手过去。

王越愣了下。

何意挑眉一笑:“给你点个火,不敢?”

“老子怕你?”王越凑过来,借着火点着,忍不住道,“草!手挺好看。”

何意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关节清晰,指腹白皙圆润。但王越又不是头一次见,此时夸赞显然是有破冰的意思。

何意笑了笑,收起火机往桌上一丢。

“那天我心情不好。”何意主动道,“我不愿意跟米辂凑一块被人评价。”

“没看出来。我还当你挺窝囊的呢。”王越猛吸一口,朝着空中吐了两个圈,“米辂就是个三儿生的杂种,你倒好,在他跟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何意皱了皱眉,想起他跟王越第一次碰到,正是自己刚回米家,决定忍辱负重的时候。

王董也是欢乐场中人,王越要靠当爹的养活,又怕小三之流来分走自己的财产和宠爱,于是视一切小三为阶级敌人。

何意听贺晏臻说过,王董的小情人们从来不敢在王越跟前出现,这位可是混起来什么都能干的主儿。

当时贺晏臻是提醒何意不要跟王越走得太近,何意也没多想,因此忽略了他跟王越在身份立场上的一致性。

“不过你能把他男朋友抢到手也是厉害……”王越又嗤笑一声,“你不是贺晏臻的家教老师吗?怎么把人勾到手的?”

“什么叫他的男朋友?”何意问,“他俩谈过?”

“说笑呢,大哥?”王越反问他,随后低头把脑袋一送,“妈的,他俩没谈过我这瓢是谁开的?”

何意低头,看到王越后脑勺上一道浅色疤痕,不由愣住。

“这是贺晏臻打的?”

“不是。”王越道,“我爹打的。”

何意:“??”

“我揍了米辂后,你男朋友跟他舅舅告状,让他舅卡了我爸好几处买卖。”王越道,“我揍米辂是因为他妈给我爸拉皮条,怂恿我爸在外地结婚再生一个。”

王越说到这里仍是气愤不已,对米辂和孙雪柔以国骂问候了五分钟,等到最后,仍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娘的就是揍轻了,早知道后来会挨这么一下,我就该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是揍轻了……”何意喃喃道,“怎么不打死他呢?”

然而他脑子里却全是贺晏臻,何意努力回想着那天贺晏臻讲的他跟米辂的过去,他十分确定,里面绝对绝对没有这一点,为了给米辂出气,不惜找他舅舅徇私……

“……本来你爸就因为米辂跟他急眼,那年的招标说好的给我爸公司,最后却临时改了技术参数选了别家。后来梁家的人一出手,我爸就知道不给他们交代不行,他把我揍了一顿,结果失手给我开了瓢。”

王越说到这笑了下,神色也有几分落寞,“我他妈的,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对贺晏臻的恐惧和怨恨不比对米辂的轻,米辂那边至少还揍过一顿出了气,贺晏臻这边却是他惹不起的人。只要梁家的几位还在,王越就不敢招惹。

但他内心对于米院长是极其瞧不上的——初来北城时到处装孙子,后来根基稳固就开始当老爷,还反过来拆散别人家庭。

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当然跟他同仇敌忾,那天为难何意,也的确是朋友们故意为之。

可何意跟米辂两人都挺会找对象,一个找了姓贺的,另一个找了姓罗的。

“罗以诚是谁?”何意的右手微微颤抖,于是他握成拳,又松开,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

王越简短道:“地头蛇的独生子。”

何意怔怔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任由记忆倒带,将那天机场里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地重放着。

贺晏臻那天说: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说。

同样也是那天,他恨恨地看着米辂身边的人道,气场不和,物以类聚。

所以,贺晏臻是清楚自己有多在意米辂,才刻意隐瞒了他们曾“类聚”的过往。可自己当时是彻底信任他的,如果只有一两件,贺晏臻肯定不值得瞒下来。所以这样的过往到底有多少?

何意:“……”

何意清楚贺晏臻对自己的迷恋,但他不清楚,再过两年,假如把自己放在时间长河里,贺晏臻回身去捞他最在意的人时,捞起的会是谁?

他会厌倦自己吗?他会为了自己去找他舅舅假公济私吗?他在看到米辂跟别人在一起时,内心有过一丝丝的憾意吗?

何意闭上眼,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王越只当何意喝多了,他自己也喝的不少,因而话格外多。

“我听说你之前跟你爸闹得挺僵。”王越摁灭烟头,也靠在沙发上,偏着脸看何意,“你现在怎么跟他们和好了?”

何意勒令自己从关于贺晏臻的思绪里抽身出来。

“为了钱。”他闭着眼道,“我再不回来讨好我爸,搞不好将来一分财产都捞不着。”

“骗谁呢,”王越却道,“你看着不像这种人。”

何意转过脸跟他对视。

“你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你有种不在意钱的气质。”王越凑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的神情像是在研究闯入别人族群的孤兽,眼底兴味盎然,还有一丝怜悯。

何意跟他对视片刻,末了哈哈一笑。

“你说的对。”何意深吸一口气,“我回来,的确不是为了钱。”

“那是?”

“我见不得那母子俩好过。”何意沉沉地望着远处,“我永远恨她。他们在意什么我偏要抢什么。感情是这样,财产也是这样。我能抢就抢,抢不过来的……”

他沉默了一瞬,有些难过地低声说,“抢不过来的……那就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