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2/3页)

他彬彬有礼,眉眼坚毅自信,举手投足也够绅士做派。

梁老师点点头,等何意走后,她才想到,何意根本没有问她的地址。说是再见,其实并不打算再相见。

“晏臻,你们是在一起了吧?”当晚,梁老师忍不住给贺晏臻发信息,问他,“我见到了何意。我感觉……他变了很多。”

她记得当年满怀孺慕之情,会特别在意她情绪的孩子,也记得当年的那场误会。

可这次见面,何意看她的表情竟然如此平淡,平淡到像是在看陌生人。

贺晏臻回信息是半小时之后。他回:“是的。”

梁老师几乎立刻追问:“他是不是对当年的事情还有怨气?”

“这个……我不能替他给出回答。”贺晏臻道,“但以我的了解,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比起怨你,何意现在,更可能是拿你当做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梁老师:“……”

何意在信里说过,他在不同地区见到了不同的阶层划分的标准,这个国家的上等人,去了他国可能是二等公民。此地被歧视的人,换一个地方又会成为高高在上的优越者。

这种阶层分化跟社会财富有关,他无意研究社会学,也不打算改变别人的认知。但他自己完全可以做一个独立、清醒、有自己观念和标准的人。所以那些曾仰望的和高高在上的有钱有权者,在他眼里,都是毫无关系的过客。

也正因此,贺晏臻不再担心如何修复何意和梁老师之间的关系。他只专心于自己的事业。

眼见一年又过,贺晏臻在刑辩所成绩斐然,主任欣赏他的专业技能和过人的胆气,又将投简历的律师名单给他看,让他从中挑选一位做助理。

贺晏臻在其中看到了熟人。

他约对方见面。

邹律师盛装出席,这次见面已有几分意气风发。

贺晏臻单刀直入,肃然道:“邹律师,以你如今的位置,跳槽到我们所完全没有必要。”

邹律师摇头:“你当年的位置比我高很多,为什么你可以?”

贺晏臻道:“刑辩是我的理想。”

“是吗……”邹律师顿了顿,随后鼓足勇气,坚定道,“但贺律师,你也是我的理想。”

贺晏臻安静地看着他。

邹律师言辞恳切,语气却近乎卑微:“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很仰慕你。如果可以,请让我站在你的身边,我可以为你放弃任何东西。”

餐厅的灯光亮如白昼,使得双方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邹律师望着贺晏臻。可他最终也没从对方脸上得到什么回应。

“纯粹无私,愿意为爱牺牲一切的感情固然美好,但它并不是唯一的美好。”贺晏臻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我跟何意之间不会介入任何人。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能理解。我只能祝福你,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去奉献你的牺牲和感情。”

邹律师的确不解:“你跟何意分开这么久,你一点儿都没意见?你都不想他不怨他?”

贺晏臻抬眼,他现在跟何意的联络不是很多。因何意这次与他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往往何意在条件简陋的手术室里做手术时,贺晏臻已经入睡。

或者贺晏臻在车流中穿梭,看着城市尽头的落日熔金时,何意正小心翼翼经过贫穷的村落和荒芜的土地,迎着黎明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当然会想见面,想拥抱,想亲吻……

贺晏臻叹了口气,末了却轻声道:“我跟何意并没有真正的分开过。”

走出餐厅时,外面浮起阵阵暖风。路边的晚樱丛丛簇簇,小区的老杏树繁丽如云,在暮色中扬起一片杏粉

贺晏臻驱车回家,远远望见这一幕,忽然很想发给何意。于是他靠边停车,将镜头打开,拉近,手指轻触快门键。一个瘦高的人影便这样不期然地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取景框。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贺晏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镜头里的人似乎也有察觉,他转身回眸,清冷的目光越过人潮往街边一望,随后双眼微微睁大,亮如星芒。

贺晏臻已经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朝拉着行李箱的何意走了过去。

路灯唰地一下在头顶亮起,何意的目光牢牢地罩着他,看着他走近,盯着他俊挺的鼻子和浓密睫毛下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你不是说还有半年吗?”贺晏臻低声问。

“太想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何意笑答。

贺晏臻摇摇头,他想拥抱,但左右看看,竟然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不好意思,只嘀咕了一句:“少来,你少糊弄我了。”

“好吧,我是申请了办公室的工作,”何意笑着将行李箱交给他,在贺晏臻伸手来接时,何意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身前一扯。

耳垂上传来一下尖细的刺痛,贺晏臻愕然,等回过神后脸上腾地一下红透,身体的冲动差点决堤。他反手将何意抱住,身体贴紧。

“你故意的,学长。”

“是啊,”何意笑着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耍流氓?”

“嗯。”何意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谁让我喜欢小学弟呢。”

贺晏臻抱着他闷笑出声,胳膊随之收紧:“学长,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表白。”

之前都是贺晏臻千方百计往外套话。这曾经是他的遗憾——何意从没有在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干扰下,主动地向他表达,我喜欢你。

贺律师有一点点的委屈。

“怎么可能呢?”何意却拍拍他的背,轻声道,“我给你写了那么多次‘我爱你’。”

贺晏臻愣住,这次,他猛地站直身体。

“除了第一份是家信。”何意笑道,“其他的那些可都是情书。”

他学了十几种非洲土语,用拼音在信末记下“我爱你,我的恋人”。

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看得懂。因为那只是他虔诚的告白。那些年因为自卑而羞于说出口的话,被他补了个痛快。

后来,贺晏臻将这些信件复印出来,一张张平铺开,用玻璃板压在了书桌上。每天俩人下班回家,吃饭前,贺晏臻都会磨着何意教他一两句。

再后来,俩人婚礼上,何意跟贺晏臻走向彼此。在最后十二步时,何意举着话筒,以纯正的部落语言的发音,一步一告白。

树荫下,白色西装的年轻人扬起面孔,黑发上跳跃着光圈,微弯的眼睛眸光潋滟,神容圣洁。

宾客们无不欢呼,大家鼓掌,吹口哨,然而不过数秒,又都安静下来。

因为在红毯另一端,黑色西装的贺晏臻,竟也手执话筒,含笑望着何意,低声念出一模一样的土语。俩人步调一致,声音一高一低,一亮一沉,宿命般坚定地走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