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议论纷纷

据可靠消息报道, 当年《天台邮差》的首映礼里,在播放完电影结局的那一刻,整个场地静寂得落针可闻。

“抱着看‘落后地方’为了一点利益而博命相争的所谓文明人, 从来都是习惯了站在所谓文明之处, 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东方的落后之地,殊不知这一次,却是踢到了铁板——在这部电影的下半场里, 由电影剧情所展示出来的表意与暗喻, 令他们一直以来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如同九龙城寨曾经被称为是小型社会一般, 这一部电影,在短短两个多小时里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笔触, 以‘落后’影射‘文明’,让那些喜欢观看我国阴暗面的的人, 再也笑不出声……”

“城寨题材的电影看过不少, 但着眼点居然在城寨之上、并且进行了大部分实景拍摄的, 就只有《天台邮差》这一部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的片子——它的每一个剧情都在言说着过去与落后, 而它想要表达的思想, 却是完全相反的未来与文明。”

“大抵是自《天台邮差》开始, 玛丽苏就踏上了她‘目光长远准确的预言家’之路, 借以城寨里面的故事, 暗示了那些在高速发展背后衍生出来的问题;这是其他国家已经开始警觉、而我们国家尚未纳入关注的一个潜在隐患。”

“从楼市泡沫到人口老龄化,都是立足于人与资本的抗争;但故事结局里所暗示的, 那个警方卧底使用电子证据揭发罪恶这一点, 却是涉及到了法律层面上的一个新的问题,亦成为了我国出台《1983年计算机罪证法》的灵感来源……”

有心人在翻阅被剪掉的电影花絮里之后, 找到了电子证据揭发罪恶这段剧情的来龙去脉:这个有点让人迷惑的翻盘剧情, 乃是作为电工的云记在潜入弘发办公室偷合同时, 利用办公室里的计算机所留下的保险手段。

这同时,亦成为了阿荣离开城寨之后,发现家辉的问题然后赶紧弥补错误,借此用以扳倒弘发的最终翻盘依据。

因为电影时长的关系,云记偷合同这一场戏,在首映和公映的电影版本里被苏韵自己亲手全部剪掉,也就是到了出高清珍藏版碟片之后,方才重新剪了一个时长足足3小时的完全剧情版本,让对这部电影极尽喜爱、或是对苏韵极尽偏爱的粉丝们大呼过瘾。

苏韵从出道以来,无论大制作小制作都是拍商业片为主,《天台邮差》算是她少有的文艺片飙戏之作,除了自编自导自演之外,还带着八十年代的人们领略了“美瞳”这个能改变瞳色的神奇新科技产品。

当然,苏韵大规模使用“美瞳”这个她与强生联合开发的有色隐形眼镜的时候,乃是接下来的另一个她用来捧港台女星、让现代东方女性之美闻名海内外的系列电影《除魔师姐》……

相比起电影首映和上映之后的议论纷纷,在后世那些仿佛带着时光赋予的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在回顾经典的同时,便更是对苏韵那种“长远眼光”感到几分惊叹——

“严重怀疑苏韵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是察觉到了城寨的变体‘城中村’等时代发展衍生物即将诞生,所以才会精准地狙击到了后世号称‘少数族裔九龙城寨’的重庆大厦,以及号称‘怪兽大厦’和‘新城寨’的鲗鱼涌;于是就使得盗取街坊利益的何伯和好心办坏事的家辉,在自以为逃离了城寨、消灭了城寨之后,又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回到了深恶痛绝的‘城寨’之中……”

“所有人都想要打出一个完美结局,最终便只能是落得个一塌糊涂——自私者亡于奉献,忠诚者却失初心;盗火者劫数终难逃,抱薪者绝处亦逢生;坚守者不敌时代更迭,变革者折翼现实沉沦……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没有真正对错的故事。”

“它只在乎你所站的角度和立场,用绝对中立的手法来展现这一切:猎奇人眼中无可比拟的美景,却正是拥有者难以忍耐的疮疤——但在这份糜烂之中,仍有着依附而生的虫瘿……”

“这亦是他们苟且存活过的证据。”

文艺片多有各种各样的精彩评论,其中不乏有能使影片更加出彩、或是深挖其中“真意”到导演编剧都一脸懵逼地表示当时没想那么多的经典之作;不过,就贴地气这方面而言,文青范儿的精彩评论,似乎总不如那些剑走偏锋的清奇评论更让普罗大众喜闻乐见……

“我没什么文化,脑子也不太好使,看文艺片总是能在十分钟之内睡着,但在全程清醒地看完《天台邮差》这部老片子之后,我就只想说一件事——那些靠着拍祖国阴暗面去外面刷奖的所谓国际大导,能不能学学玛丽苏当年的这部看似展示落后阴暗面讨好洋鬼子、实则却是一直都在全力对洋鬼子开嘲讽的跨时代经典神作好吗?!”

“就是,一个二个拍的,要么就是偏远落后到要靠11路走好远才能进入的偏远山区,要不就是说不定全村人加起来都凑不齐有小学文化水平的落后农村,拿着祖国还未能治理好的伤疤去给别人嘲笑来换这奖那奖的,这卖母亲求荣的龌龊举动就让人很感到痰上颈——he~tui!”

“ 1,但问题就是,玛丽苏在八十年代就已经预见到的问题,很多人还都是看完就算,然后又重重地一脚踩进了这些已经出现过提示的坑里……”

“没办法,想要弯道超车,用几十年的短时间走完别人几百年的发展,必然会衍生出这种顾头不顾尾的遗留问题,而这些坑也是必须自己亲身踩过一次,才能明白到其中的意思——别说是我们,外边不少国家,也是楼市泡沫和老龄化问题严重,时不时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地这里弄弄那里弄弄,勉强维持着不崩溃就算……”

“嘘,可别说了,就连当年被上面特批全片不删减在国内上映的《天台邮差》,有段时间也是被改了结局的最后一句话,将‘资本’两个字改成了‘差距’呢——虽然这已经算是比较贴合原意的小改动,但是嘲讽的力度还是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改两个字都算小力度了,这部片子在某些地方还是禁片,不让上映哩,不过这个规定倒是便宜了不少音像店老板就是了……”

“啧,我在国外读书时就租过这片子的碟片,禁止得越厉害,大家就越想看,音像店经常供不应求哈哈哈哈!”

诸如以上种种,皆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刚刚拍摄完《天台邮差》的1982年年中,苏韵站在昏暗的小放映室里,神色凝重地等待着赵日赋看完粗剪版的评语。

“很有想法,也很冒险。”赵日赋在看完那个天台之上、两代人思想交接明悟的结局之后,语气深沉地撂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