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珊瑚钗(第3/6页)

宋引章耳根子素来软,一时间又被沈如琢的歪道理说服了。她深吸一口气,吃了枇杷,又认真品了茶,做完做一套动作之后,她又用小鹿般的眼睛看向沈如琢,觉得这回他总该满意了。

沈如琢舒服地倚在隐囊上,满意地说:“这才对嘛。这些日子你天天拘在茶坊里头,给一帮酸臭文人弹琴,早闷坏了吧?好不容易能松快松快,又何必去什么教坊?”

宋引章下意识地反驳:“我不闷。”

沈如琢促狭地打量着宋引章:“哦,那你为什么今天要盛装打扮,来赴我的约?”

宋引章心里一慌,又赶紧反驳:“我没——”

沈如琢伸出一根手指在宋引章唇上轻轻一比:“嘘,你看这春光大好,万物舒展,咱们为什么不少说两句,慢慢赏景论琴呢?”说着,他摸出一管笛子地吹奏了起来。

曲声悠扬而起,恰似春光无限,宋引章为他的琴声所感,也信手拨动琴弦,与沈如琢曲声应和。

湖畔,不少人驻足听着这优美的乐曲,河道边的一辆马车中,高慧也在怔怔地听着,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曲子像是专为她和欧阳旭谱就,两人相处的旧时情景在她眼前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一曲终了,高慧这才如梦初醒,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吩咐车夫道:“走!”

马车辘辘前行,高慧问坐在她身旁的春桃:“昨天让你去查的事,办了没有?父亲将乳母打成那样,我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春桃虽然知道这事儿要是论起来,其实是江氏有错在先,可她也不能忤逆高慧的意思,忙应道:“办了,飞鸽最快两天就能到钱塘,一定能把那赵盼儿的底细查个干净!”

高慧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信欧阳会骗我,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

春桃知道高慧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因此她没有应话。在剩下的一段路程中,高慧也没再说什么,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久,马车在桂花巷巷口停下,高家的马车太宽,驶不进巷子。春桃只能在巷口把高慧扶下了车。

高慧一路不言,快步穿行在她平日里一步也不会踏足的小巷之中,每到一个宅院,就示意春桃敲门询问屋主认不认识半遮面的掌柜。

走得久了,高慧渐渐烦躁起来:“你问清楚了没有?是在这儿吗?”腹中袭来一阵坠痛,高慧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春桃忙上前去扶,惊慌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高慧惨白着脸,紧紧地抓住了春桃的手,痛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她难掩尴尬地说:“没事,我好像,那个来了……赶紧去给我找件斗篷来!”

春桃慌忙往之前一家有女主人在的庭院去。高慧见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她想走过去稍坐,但因为肚子疼只能沿着墙根小心地摸过去。

就在这时,赵盼儿挽着篮子出了门,她一眼就看到了高慧正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坐着。赵盼儿心领神会,上前小声道:“外面风大,可要进我家去稍坐坐?”

高慧涉世不深,并没想到赵盼儿可能是坏人,这样坐在石头上对她来讲实在太难受了,因此便随着赵盼儿进了门。

赵盼儿让高慧先在屏风后清理一下弄脏了的裙子,她把装着热水的铜盆递了过去:“水我放在这儿了,那儿还有一套旧衣裳,你要不介意,就换上先顶一顶。”

良久,高慧通红着脸出来了,已经换了浅绿色裙子的她小声朝赵盼儿道了谢。

“这有什么啊。”赵盼儿觉得这种举手之劳不足为道。

高慧刚想说什么,又是一阵痛苦袭来,她又弯下腰捂住小腹。

赵盼儿忙扶住高慧问:“第几天了?”

“才第一天,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乱了。”说这话时,高慧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赵盼儿知道前面几天最是难过,安慰道:“没事。这东西啊,就跟身上的肉一样,想让它长的时候它不长,不想让它来的时候,它又来了。”

高慧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你真风趣。”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赵盼儿到门口接过葛招娣递来的糖水,那糖水是她让孙三娘按她的配方做的,对付痛经颇有奇效。她把那碗糖水摆在高慧的面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红糖水,是我调的当归黄芪枸杞饮,最是调经通脉的,来,尝尝。”

高慧愣愣地看着那碗糖水,半天没有动手。

见高慧犹豫,赵盼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放心,没有蒙汗药,不会把你弄晕了拿去卖啦。”

“我才不是……哎唷。”高慧才一笑,结果又疼得呻吟了一声,她立刻抢过那一碗红糖水,一饮而尽。

赵盼儿被高慧豪爽的姿态逗笑了,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小娘子的。

高慧轻轻放下瓷碗,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小时候,好像也见我娘喝过,可惜她已经……”

赵盼儿立刻明白过来刚才高慧为什么发愣,她轻声问道:“令堂可是江南人?我们那的女儿家,不方便的时候,都知道要喝这种当归黄芪枸杞饮。”

“她祖籍明州。”高慧点点头,这时,她感觉自己好了些,满脸欣喜地说,“真有用,不太痛了呢。”高慧怕春桃一会儿找不着自己,起身朝赵盼儿行了一礼:“多谢姐姐,我家丫头这会儿多半正在外头找我呢,我得出去瞧瞧,改天再来谢过姐姐的赠衣之恩。”

赵盼儿边送高慧走到院外边说:“不用,别客气了。都是女孩子家,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

高慧刚出门,就看见春桃正在远处抱着斗篷焦急地四处张望。她向门里的赵盼儿轻轻一礼,就一路小跑了过去。高慧刚跑到春桃身边,却见一个身着皇城司衣装、腰间悬着狮头牌的年轻皇城司朝这边大步而来。

春桃脸色一变,低声问:“还要接着找吗?”

高慧也压低了声音,摇头道:“找什么找,没看到那是皇城司的人吗?不知道他们在办什么案子,我可不想惹麻烦。”说着,高慧便带着春桃匆匆地离开了,她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皇城司走进的正是刚才高慧刚离开的小院。

陈廉兴冲冲进了门,扬声道:“三娘姐,盼——”话音未完,一盆温水兜头泼了他一脸,陈廉木立当场,好半天才回过来抹了一把脸,只见葛招娣正诧异地拿着刚才盛水的铜盆站在台阶上。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廉愤怒上前要抓葛招娣算账,没想到葛招娣却身形灵活,一闪却刚好避开。陈廉越发愤怒,索性和她追逐起来,最终仗着自己身有武功,绊倒了葛招娣。

陈廉卡住葛招娣的脖子,得意道:“终于抓到你了!还敢跑!”